当前,不如此不足以稳定人心,抵御强寇。”
放弃为亲孙子争夺帝位,却承认非己所出的郕王继位的合法性,是她尽宣庙遗霜,一国太后的本分。但这重身份之后,她还是一个母亲,嘴里劝着郕王,想到儿子被也先俘虏,不知会受多少苦难,终究忍不住放声痛哭:“你要好好的……好好的当皇帝,将你哥哥救回来,莫负了你父皇的遗愿和这十几年的兄弟情分……”
郕王连忙扶住孙太后,泣道:“儿臣知道,儿臣一定竭尽所能。”
政治人物的哭泣,都是别有意义的,过了会儿便在近侍的劝慰下收了。孙太后抹去眼泪,看了看广场上的众臣,再看看旁边的郕王,想了想,又一指身边的金英,喑声道:“钰儿,金伴伴是四朝元老,服侍你父皇忠诚勤谨,又任司礼监太监多年,熟悉政务。你身边的大伴虽好,但在理政一事上,恐怕不如金伴伴有经验。哀家一介妇人,在政务上能帮你的有限,唯有将金伴伴送给你,盼能助你一臂之力。”
朝堂上不是家常叙话的地方,孙太后要办的事办完,便抱着小皇子上了銮驾,回了仁寿宫。她这一天受的刺激太大,虽然凭着多年争斗培养出来的韧性硬撑了过来,但心中之悲苦,实不下于任何一人。眼见钱皇后六神无主,一昧哭泣,她都已经去奉天殿打了个来回,竟也没能缓过来,心中真是痛彻心腑,也不回答她们乱纷纷的问话,嘶声道:“一个个没头苍蝇似的,全没半点主张!除了添乱,还会什么?你们……都给我滚!”
钱皇后她们自入宫以来,就没被孙太后这样喝斥过,虽然心中害怕慌乱,却也不敢顶撞,纷纷退了出去。
万贞也想退走,但孙太后揽着小皇子,忽道:“贞儿,你留下照看濬儿。”
这种时候万贞连气都不敢喘粗了,更不敢拂逆太后的意思,应了一声,就在旁边安静地站着。
小皇子从被孙太后带去奉天殿,就一直安安静静的不乱说乱动,也不知是被吓住了,还是怎么回事,表情有些呆滞的安慰道:“皇祖母,不要哭……”
孙太后抚了抚小皇子的头顶,眼中垂泪,道:“傻孩子……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这苦命的孩子!”
她痛惜了小皇子一阵,又想起千里之外的正统皇帝。在这只有几名心腹留守的大殿里,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骂:“镇儿!你这不争气的东西!你丢了江山社稷、丢了妻儿老母……只怕还要丢了自己的性命!你气煞为娘!痛杀为娘了!”
她在朝堂上的哭泣,虽然悲痛,但那属于太后的痛,每一次哭泣,每一句话说出,都把握着张驰的分寸,保持着国母的风仪。独有此时此刻的哭骂,才是属于一个母亲痛失孩子的心痛,完全没有太后的气度,就像寻常妇人一样,捶着胸口,拍着椅子,哭得涕泪横流,声声啼血。
万贞对于整个明宫都缺乏真情实感,纵然觉得正统皇帝是个“好人”,但也绝不像普通宫人那样仿佛天塌了似的伤心悲痛,一直没有哭过。直到此时孙太后哭得情真意切,她才感到心酸,忍不住跟着掉眼泪。
正统皇帝未出事前她心里恐慌害怕,但这时候确定皇帝被俘,她反而松了口气——虽然她对历史没有研究,但初中高中都有历史课,明朝有皇帝被俘这种事好像她还有些印象,似乎最后这位皇帝是回来了的?
既然皇帝能回来,那皇宫应该不会有很大的变故吧?
宫正王婵和严尚宫两人拉不住伤心欲绝的孙太后,急忙喊道:“贞儿,你傻站着干嘛?赶紧过来抱住娘娘!别伤了娘娘的玉体!”
万贞连忙依言行事,孙太后哭得忘我,被她抱着不能自残,却仍然使劲挣扎。万贞眼看不是办法,只得道:“娘娘,您别这样!您这样吓着小殿下了!再说,皇爷会回来的!会回来的……可是想让皇爷回来,您得先保重了自己,才能谋划啊!”
她一遍一遍的劝着,也不知道哪句话打动了孙太后,慢慢地孙太后的哭声小了下来,虽然仍旧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却明显的缓和了些,不像刚才那样歇斯底里。
万贞见孙太后不再疯狂,便松开让王婵她们接手,自去拉住旁边发呆的小皇子,问道:“小殿下,你怎么了?”
小皇子小脸煞白,大热天的竟然小手冰冷,怯生生的望着万贞,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