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6月26日起,日军主帅横山勇的精神便处于亢奋状态。近一个月来,他指挥的八个多师团攻城略地,如入无人之境,其骄人的战绩令这位学者型战将渐渐忘形起来。他决定只动用68、116两个师团参加攻城,把其他六个师团摆在衡阳外围阻截援军,至于攻占衡阳城的时间,横山勇认为,三天之内足矣。
横山勇的计划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守长沙的张德能第4军比起方先觉的第10军,无论从装备到兵员都要强得多,仅从炮兵火力上计算,第4军有火炮七八十门,其中还有一半是大口径火炮,而方先觉的第10军只有十二门口径较小的火炮。第4军的兵员有24000多人,而第10军只有17000多人,况且衡阳市区的面积要比长沙小得多,才两平方公里。担当主攻任务的日军68师团是11军的精锐,向来以攻坚见长,并且进行过严格的攻城训练,既然攻占长沙用了三天,那么攻占衡阳也给三天时间,这应该没有问题。
横山勇认为自己对参加攻城的部队有些过于宽容,攻占一个小小的衡阳城居然给了他们三天时间。
68师团师团长佐久间为人中将也很乐观,他认为拿下这座城市根本用不了三天,司令官给三天时间完全是出于对部下的体恤。
佐久间为人中将口气很大地向横山勇作出保证:“请司令官放心,三天足够了,三天之后我们在方先觉的指挥部见!”
这两位中将并不认为自己的判断有误,事情是明摆着,占领衡阳城应该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
6月26日,日军对衡阳城发动了第一次大规模攻势。
日军两个师团顺利完成了对衡阳城的钳形包围,68师团在南面,116师团在西面同时发动强攻,一个炮兵联队共60余门野战炮协同40架轰炸机对衡阳城内外阵地开始进行饱和轰炸,一时间城内外浓烟蔽日,墙倒屋塌,熊熊烈焰燃烧了半个城区。
满堂所在的8班在战斗打响前脱离了190师建制,被紧急补充到预备第10师30团。30团负责防守南郊张家山至枫树山一线的阵地,此时急需兵员补充。张家山阵地是确保衡阳西南的重要防线之关键所在,预备第10师师长葛先才设在五显庙的师指挥所距离张家山主阵地仅700米,距离肖家山30团团指挥所仅300米。
张家山阵地为全师阵地之突出部,整个阵地由三个标高不大的小高地组成。东南面是227.7高地,西北面是211高地,两高地之间相距约50米,是步枪、机枪交叉火力网最有效的距离。张家山在东北方向,比这两个小高地稍高些,位于前两高地的正后方,相距约150米,整个张家山阵地呈品字形排列,可以互为犄角,互相掩护,故此张家山阵地和枫树山阵地在衡阳西南防线上成为两个重要的火力支撑点。
满堂和弟兄们躲在防炮掩体内,他紧捂住耳朵,把头埋在胸前,浑身在不停地颤抖。虽然掩体上覆盖的圆木直径达40厘米,又有半米厚的夯土层,但一发发150毫米的炮弹爆炸开来,仍然像直接砸在背上的感觉,空气中的震波携带着巨大的能量,震得人全身骨节像散了架一样,不少弟兄被震得呕吐不止。
炮击停了,满堂听见排长低声命令:“弟兄们,马上进入阵地,把手**箱全部搬出掩体,每隔5米放一箱,每人提前拧开10颗手**保险盖,地堡内机枪准备,步枪上膛靠在身边,每人手里持一颗手**等待。”
满堂看了张宝旺一眼,见张宝旺已经提起两箱手**窜出掩体,他不解地想,准备战斗居然不拿枪,这是他娘的什么打法?
令人不安的寂静只持续了二十几秒,阵地前方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号叫声,足有一个联队的日军士兵狂呼着万岁,展开多层散兵线漫山遍野地冲了上来,远看像一层土黄色的浊浪汹涌而来,而两三千人的齐声呐喊,竟然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效果,声势夺人,恐怖至极。满堂身边的几个新兵吓得面无人色,拿着手**的手也在不住地颤抖。
土黄色的浊浪涌到国军阵地前突然停住了,仿佛遇见一堵拦河坝。日军士兵们发现,一道高约2.5米的断崖结结实实挡在面前,前面的士兵停止了脚步,可后面的士兵收不住脚,浪潮般地涌上来,把前面的士兵挤在土壁上,一时队形大乱。训练有素的日军士兵们纷纷搭起人梯,乱糟糟地往断崖上方攀爬。就在这时,日军士兵们的头顶上像飞来一群蝗虫,数百颗手**组成的密集弹雨把断崖下变成了火狱,日军士兵们在爆炸冲击波和密如飞蝗的弹片攻击下血肉横飞,乳白色的硝烟混合着人体残肢碎块腾空飞起。
铁柱守在地堡里,他的机枪枪口正好侧对着日军进攻方向,机枪地堡全部修在锯齿形工事的尖端部位,射击孔却分别开在两侧,四挺机枪射向相反的两个方向,和对面的地堡工事形成交叉火力。当断崖下的日军士兵遭到“弹幕”攻击时,后面的日军士兵纷纷掉头往回跑,这时铁柱兴奋地扣动了扳机,轻机枪抖动着狂叫起来,后退的日军士兵们犹如镰刀割草般一片片倒下……
这类野战工事的构筑法是第10军的创举,是针对中国军队重武器和远程火力的不足,在战争中逐渐摸索出来的,可以将轻武器的火力效能发挥到极限。其战术特点是:绝不轻易暴露秘密火力点,即使有小股敌人接近障碍物实施破坏性作业,也只以散兵坑内的单兵火力进行拦截阻击,而秘密火力点只有等敌人大部分兵力深入到预定位置时,才像突然开闸的洪水倾泻而出,采用侧射、斜射、俯射、仰射等方式组成的多层次交叉火力,将进攻之敌全部歼灭。这种在局部加强火力密度的打法,所造成进攻一方的伤亡效果往往是惊人的。而侥幸能冲过火网的日本兵好不容易到达阵地前的人工绝壁下,正企图以人梯攀登断崖时,守卫在断崖顶上投弹壕里的国军士兵将成捆的手**投下,断崖下的日军毫无遮挡,无任何安全死角可寻,只有被全部消灭。当然,这套程序也可以反过来用,就是先引敌人接近人工断崖,进行“弹幕”攻击之后,再开启秘密火力点断其后路。
日军的第二攻击波转眼又涌了上来。他们并不知道断崖下已经成了屠宰场,依然不顾伤亡地向前猛冲。铁柱换了个弹匣正要继续射击,却接到连长的命令:“停止射击!再放进一拨儿鬼子!”
于是数百名日军士兵们组成的第二攻击波就像被放进流水生产线一样,毫不走样地被“加工”了一番,断崖下日军残缺不全的尸体堆成了小山,日军的三次攻击,均以惨败收场,国军阵地前躺倒了上千具尸体。
这一仗满堂一口气投出上百颗手**,胳膊都投酸了,他还没有打过这么过瘾的仗,一枪没放,光靠手**就结束了战斗。新兵们刚才还吓得脸色发白,这会儿全都眉开眼笑了。
孙新仓端着支中正式步枪正准备露一手,谁知一枪没放,就顾着扔手**了。他把一颗拧开盖子的手**丢在地上,不满地抱怨道:“日他娘的,这打的什么狗屁仗?连枪都使不上啦!”
张宝旺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这才到哪儿?你那手好枪法往后露脸的时候还多着嘞。”
日军68师团师团长佐久间为人中将在望远镜中看到三次进攻的惨败,不禁大为恼火,他懊悔自己的轻敌,在进攻开始之前怎么没有派侦察兵抵近侦察一下,谁知道对手会把地形给改变了,好好的丘陵地带居然给弄成这般怪样,照这么打下去,整个68师团全填进去也过不了那道断崖。
佐久间为人放下望远镜想,68师团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重大的伤亡,不,说伤亡还不大准确,应该说是死亡,在那道断崖下,进攻部队的死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看来进攻之前的炮火准备没有收到任何效果,中国军队的工事是如何设置的?他们是如何将轻武器的火力效能发挥到极致的?还不到一个小时,担任主攻的133联队就损失了一大半兵员,这简直匪夷所思。
佐久间为人一边披挂手枪和指挥刀,一边对师团参谋长原田真三郎大佐说:“原田君,带上几个作战参谋,跟我上前沿看一下,我倒要看看,他们的工事是怎么构筑的。”
第57旅团旅团长志摩源吉少将立刻劝阻道:“长官,你不能去,前边太危险!我会派人去侦察。”
佐久间为人微笑着反驳道:“哪里不危险?就算待在指挥部里,也保不准会吃上一颗**,快走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指挥部。
原田真三郎连忙带着几个作战参谋追了上去。
志摩源吉无奈地摇摇头,不再吭声。
日军的三次进攻遭受到重大损失,以至于很长时间组织不起继续攻击的力量,张家山阵地前出现了一段平静时期。铁柱望着断崖下堆积的日军尸体,突然有了发洋财的念头,他低声和满堂商量:“哥,咱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下去捡捡洋落儿,说不准能发财呢。”
满堂一听就兴奋起来,他照自己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中啊!俺咋就没想起来呢?柱子,你小子就是比哥脑子活泛,咱悄悄下去,别让排长看见!”
兄弟俩悄悄滑下断崖,在横七竖八的日军尸体中翻捡起来。满堂好不容易从一个日军少尉手腕上解下一块手表,到手后却发现这手表已经停摆了,他懊丧地把手表扔出很远。这才发现,捡洋落儿的可不止他们两个,班里的弟兄们来了五六个,其中还有麻老五。
麻老五从一个日军少佐胸前摘下个望远镜,正用军帽擦拭沾在上面的血迹。满堂过去一把抢了过来,他嘴里骂道:“麻老五,俺说你他娘的是装傻吧?俺就没见过想发财的傻子。”
麻老五虽说脑子不大好使,可还是懂得私有财产的重要性,他见刚到手的财物被抢走,立刻发起飙来,竟然一头撞过来,把满堂撞了个仰面朝天。满堂火冒三丈蹿起来,接连照他肚子上给了几记重拳,才使麻老五老实下来。
铁柱翻检着尸体,先是从尸体的衣袋中找到几盒香烟,又发现一具尸体的嘴里镶有金牙,于是铁柱耐心地用刺刀撬下了两颗金牙,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嘴里还嘟囔着:“娘的,这些鬼子咋也是穷光蛋?比咱也强不到哪儿去……”
孙新仓不愧是打猎的出身,他只对枪有兴趣,居然捡了四支三八式步枪,还有七八个装满子弹的牛皮弹盒。
在上面望风的李长顺压低声音喊了一句:“快回来,排长往这边来啦!”
于是捡洋落儿的弟兄们连滚带爬返回阵地。
排长走后,大家各自拿出战利品摆弄起来。李长顺拿起满堂抢的望远镜向远处望去,却发现视野中一片模糊,他试着转动镜筒之间的旋钮,视野才渐渐清晰起来……
满堂生怕他把望远镜摆弄坏了,连忙喊:“长顺,你他娘的瞎鼓捣啥?鼓捣坏了你小子可赔不起!”
李长顺突然挺直了身子,一动不动地用望远镜观察着前方,嘴里小声说:“嘿,对面山坡上有鬼子……”
大家立刻紧张起来,纷纷抄起了手**。
李长顺在望远镜里看到,对面欧家町小高地上的灌木丛后站着七八个日本军人,其中几个穿着黄呢子军服的军人正举着望远镜向这边观察,他们全部佩带着手枪和指挥刀,看样子是一群军官,而且为首的肯定是高级军官,不然他身旁不会有这么多随从。
满堂紧张地问:“长顺,看见啥啦?是不是鬼子又要进攻了?”
李长顺放下望远镜,兴奋地自语道:“是鬼子大官,距离有一千多米,迫击炮能够上,满堂,我这会儿要是有门迫击炮,就能干掉那伙鬼子官。”
铁柱插嘴道:“迫击炮?有啊!团部迫击炮连就在咱们后面,刚才还看见炮连的白连长呢。”
满堂猛地站起来:“走,咱赶快去报告白连长,晚了就不赶趟啦!”
团部迫击炮连的连长白天雷上尉正在观察所里训斥一个新兵,这新兵在刚才的战斗中发射了两发炮弹都没有炸响,后来才发现,他慌乱中忘了拧开引信上的保险帽,白白地浪费了两发炮弹。
白天雷是中央军校第15期炮科毕业生,他和蔡继刚是老乡,都是安徽桐城人,桐城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桐城派”文学发源地。桐城文派是清代文坛最大的散文流派,历史上曾出现过1200多个桐城派作家。受此影响,白天雷从小就喜欢舞文弄墨,立志做个散文家,谁知赶上了战争,白天雷投笔从戎报考了中央军校,毕业后成了炮兵军官,把个好好的散文大家愣给耽误了。
听了李长顺等人的报告,白连长立刻来了精神,竟有这等好事?日军高级指挥官居然主动送到自己炮口下,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
白连长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认定李长顺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伙鬼子里肯定有个将军,就冲这前呼后拥的架势,那老鬼子的官儿小不了。老天真是开眼啊,把个立大功的机会送到了白连长眼前。
白天雷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吼着发出一连串命令。为避免打草惊蛇,白天雷决定暂时不请示上级,管他娘的,先干了再说。他决定不按常规进行单炮试射,而是命令全连八门迫击炮同时瞄准目标集中发射。
李长顺见到这么多迫击炮,一时技痒,便壮着胆子请求:“白连长,能不能让俺打一炮?”
白天雷诧异道:“你,你也会使迫击炮?”
“老炮手了,准不准的不敢说,至少不会比你手下这些弟兄差。”
“嘿!怎么不早说?我这儿就缺老炮手,郭连成,你站一边去,让这位兄弟试试。”
刚才挨训的那个新兵立刻让出了位置,李长顺走到迫击炮前,眯起眼睛目测了一下距离,又熟练地调整了迫击炮的射击仰角,然后拿起一枚炮弹放在炮口上,他注视着白连长说:“白连长,你不是要试试俺的准头吗?那就让俺这门炮早发射三秒钟,省得和别的弟兄闹混了。”
白天雷笑道:“行啊小子,你是打算露一手?就听你的,全连让你三秒!现在全体注意,听我的命令,目标正前方,距离1000米,八炮急速齐射,预备……”
这时李长顺的炮弹“咣”的一声已经出膛……
白天雷随即发出“放”,其余的七门炮才同时射出炮弹。
在欧家町小高地上的佐久间为人中将正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张家山阵地。在这里,他终于看清楚了中国军队设置锯齿状人工断崖的奥妙,所有的火力点都构筑在锯齿的尖端,而机枪射孔则开在尖角的两侧。看来他们费大力气改造地形,就是为了避免正面射击,利用人工断崖挡住攻击部队,采用侧射方式组成交叉火力断其后路,再使用大量的手**进行“弹幕”攻击。这一招的确很聪明,正面进攻一方的炮火很难将火力点摧毁,进攻部队只有挨打的份儿,绝无还手的余地,难怪伤亡如此巨大。
佐久间为人看到锯齿状断崖下躺满了日军士兵的尸体,土黄色的军服为阵地边界勾勒出清晰的轮廓,这位陆军中将的脸部肌肉剧烈地抽搐起来。他气恼地回头对参谋长原田真三郎大佐说:“传我的命令,下次进攻时,把工兵大队所有的短梯都带上,要以最快的速度翻越断崖……”他话音没落,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原田真三郎大佐脸色骤变,他大喊一声:“卧倒……”便奋不顾身地向佐久间为人扑去……
然而晚了,李长顺那颗最先出膛的炮弹带着呼啸声落下,在猛烈的爆炸中,佐久间为人中将和原田真三郎大佐的身体被冲击波高高扬起,像羽毛一样飘落下来……三秒钟后,这里又落下一群炮弹,把欧家町小高地变成了一片火海。
李长顺发射的这颗****获得了极高的性价比:佐久间为人中将[1]
、师团参谋长原田真三郎大佐、作战主任松井中佐、参谋松浦觉少佐身负重伤,陪同中将阵前观察的68师团司令部参谋人员和第57旅团各部队长非死即伤,损失惨重。白天雷指挥的这次炮火急袭使日军68师团的指挥系统一度瘫痪。
日军发起总攻时,蔡继刚正在第3师的城西防线督战。
衡阳城防的西线起自汽车西站接预备第10师阵地,沿瓦子坪到易赖庙前街,这条防线全长1200多米,阵地前地势平坦开阔,都是些水田和鱼塘,沟渠纵横,只有易赖庙后街的民宅中有几条道路可以接近防线。
第3师虽然也是第10军的主力师,但参加守城的只有两个团兵力,因为第8团在半个月前被派到衡阳至湘潭之间的长衡公路一带袭扰日军,暂时脱离了第3师的建制。按战前的部署,第7团负责防守西面长湖町、易赖街一线;第9团则担负拒敌于北门之外的重任,据守辖神渡、草桥、石鼓嘴一线。师长周庆祥命令9团加强防守,各派一个加强连据守辖神渡和草桥南端这两处要害阵地。两处阵地都构筑有坚固的碉堡、地堡群和交通壕等设施。
第9团防区只有一段比较薄弱,就是从辖神渡到易赖庙前街中间的水田、鱼塘,其他地段均可依托蒸水河布防。
第7团防守的长湖町、易赖街一线构筑了大量的伏地堡和交通壕等工事,敷设多层障碍物和雷场,并且拆毁了一片民宅以扫清射界,此处是个易守难攻的阵地。
蔡继刚在9团1营的指挥所里正赶上日军总攻前的炮击,看来横山勇认定城西防线是个薄弱之处,急于从这里突破。总攻前的炮击加上飞机轰炸进行了足足一个小时,蔡继刚的耳朵被震得处于半聋状态。1营营长许学文少校也没好到哪去,他不光是耳朵聋了,还被遮天蔽日的硝烟呛得咳出了血。
蔡继刚从望远镜里看到,阵地前的障碍物和雷场被猛烈的炮火扫得七零八落,战前精心构筑的地堡群被摧毁了三分之一,其中不少地堡是被大口径炮弹直接命中的。阵地上各连连长都把电话打到营部,大概是报告各连的伤亡情况。
许营长大声喊着:“你们不用汇报,老子什么也听不见,只有一句话,只要鬼子进入100米内,各连不用等命令,马上给老子开火,揍他个**养的!”
日军果然训练有素,步炮协同配合得丝丝入扣,他们的散兵线几乎是跟着弹幕走,炮火刚向后延伸,日军的散兵线就已抵达阵地前,上千名士兵齐声呐喊着蜂拥而上,他们步枪上的刺刀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守在辖神渡阵地上的2连率先开火,紧接着草桥南端阵地、易赖庙前街阵地、长湖町阵地都爆发出炒豆般的枪声,7团和9团防守的这1200米防线全线打响。
蔡继刚从望远镜里看到一幅血腥的画面:轻重机枪组成的交叉火网把日军的第一波散兵线几乎全部打倒,顷刻间第二波散兵线又像浪头一般席卷上来,雷场上残存的**不断地被踩响,爆炸声此起彼伏,冲击波和横飞的弹片无情地撕碎着日军士兵的身体……这些被武士道精神洗过脑的日军士兵的确令人生畏,他们对死亡似乎毫不在意,冲击速度丝毫不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其战斗意志之顽强令人咋舌。
蔡继刚注意到,守军中还活跃着一些枪法精湛的狙击手,专门在中远距离上射杀日军的指挥官和军曹,而且狙杀效果极佳。日本军队的条令中有不少机械僵化的规定,他们的军官和军曹必须携带指挥刀,尤其是冲锋的时候,总要摆出一副军刀出鞘向前45度举刀的造型,嘴里还要高喊“前进”,生怕敌人不知道自己的军官身份。这种“耍酷”的习惯给敌方的狙击手提供了极大的机会,他们不用仔细辨认目标,只要发现挎指挥刀的立刻瞄准射击,基本一枪毙命,很少有失误。因此,日军中下级军官及军曹在战场上的伤亡率一直居高不下。蔡继刚纳闷地想,战争已经打七年了,怎么就没把他们打得聪明一点呢?
日军116师团毕竟久经战阵,士兵们的战术动作令人称道,他们在密集的火网下时而奔跑,时而匍匐前进,进攻队形一丝不乱,而且善于利用守军机枪换弹匣的一瞬间,只要守军火力稍一中断,他们会立刻抓住时机一跃而起,奋力扑上前去。蔡继刚看到,日军的散兵线不顾伤亡,前仆后继,已经接近守军的工事了。这时守军工事里迎面飞来成群的手**,在火光硝烟中日军士兵血肉横飞……硝烟散去,阵地前到处躺满了穿黄军装的日军尸体,残肢断腿遍布田间地头,有的还高高地挂在大树枝头,战场上的惨状令人触目惊心。
蔡继刚放下望远镜,满意地掸了掸军装上的尘土,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到前沿工事里去过过机枪瘾。有些日子没摸过机枪了,还真有些手痒。尽管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少将督战官该干的事。
“蔡长官,你的电话,是周师长打来的。”许营长递过话筒。
周庆祥字云亭,是黄埔三期生,和军长方先觉是同期同学。他抗战初期和蔡继刚一样,也是团级军官。蔡继刚是在1938年的武汉保卫战时和他认识的,那时候周庆祥是3师8团上校团长,是个性格稳重,很内敛的军官。
“云鹤兄,你那里怎么样?我们都在担心你的安全呢。”周庆祥关切地问。
蔡继刚笑道:“云亭兄,9团1营打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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