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他的心里阴郁起来。
樊梧还是在听鼠讲球,双手插在裤兜里,笑眯眯不出声,但时不时瞄着闻羽的脸色,意思是两个人上手就地能把鼠收拾一通。这就是闻羽认为樊梧厉害的地方,那双笑眼能秘密传递很多信息,是那种下一秒杀你前一秒还能和你一起吃饭的角色。
闻羽不再搭理鼠,和樊梧回身去找孟梦的路上,大体跟他讲了一下指定女生去追的事情。
“初中时班里那么多女生喜欢你,你看都不看,最后和那个学霸妞出双入对的。现在开始决定吃窝边草了?”樊梧一直以来对闻羽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当时学校里最惹眼的才子佳人走到了一起,自己这个做哥们的都感觉倍有面子。
“都过去了,其实现在也只是一个赌赛而已。”闻羽听到樊梧提起那个女生,还是有些怅然。
“不过还好,这个妞学习没有前一个好,长得却漂亮多了。”樊梧说着,两人就到了沙土场另一边,孟梦正靠着一棵柳树坐在地上,蜷着腿,不知正和谁通话,脸上果然洋溢出“如胶似漆”的笑意,完全没有感觉到身旁那双冷漠的目光。
闻羽此刻没办法过去,只好站在不远处继续和樊梧漫不经心解释着指定女生的来龙去脉,眼光始终没有离开孟梦。
过了十多分钟,孟梦恋恋不舍挂掉了电话,看到闻羽就蹦蹦跳跳过来,把手机一递,马尾还在不消停地晃动。
“男朋友?”闻羽晃了晃手机,尽管借着这个小动作调整了一下情绪,但依旧觉得自己的问话很没有气场,或者自己被狐朋死党说中,一遇到女生真地很逊。
“嗯,嘻嘻。”孟梦并没注意他的脸色,双眸闪动,嘴角还带着笑意,很明显还沉浸能在军训和男友通话的这种奢侈甜蜜中。
闻羽冷着脸,急于纾解一种心情,回头朝樊梧喊:“瞄远了开出去!”随手把手机抛了过去。
初中踢球时,闻羽做门将,总是将球直接抛给樊梧这个后腰的。樊梧见手机飞过来,半刻都没犹豫,条件反射般撂起一脚把手机踢个老高,手机划着一道夸张的银色弧线消失在郊外军营黑漆漆的夜空中。
闻羽背对着孟梦,看不见她露出如同夜色一样的迷茫表情,嘴角撇出一丝苦涩。
樊梧则对刚才的一脚“球”很满意,仍是笑眯眯,过了几秒后惨叫了一声,单脚在地上蹦着圈。
“拜托反射弧不要那么长!”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在一旁看着这情景,更是掩饰不住地幸灾乐祸,一脸坏笑地煽风点火:“孟梦,你是不是早上没刷牙,你用过的手机人家不稀罕再用啦。”
孟梦僵着脸等了一会,见闻羽并没有再和她解释的意思,终于发作:“你以为自己特立独行么,讨厌,无聊,莫名其妙!”抛下一句之后转身走开。不一会儿,她又在不远的地方和几个初中同学神采飞扬地聊起来,应该很快忘了这件事情。
自己给她留下的第一印象是“特立独行”,再深入的印象是“莫名其妙”。闻羽看着夜火中她晃动的身影,不禁苦笑起来。
临近午夜,舞台上的节目不温不火,一切接近尾声。
班里还没喝倒的人三五成群,坐在篝火旁打扑克。闻羽和樊梧在训练场上游逛了一大圈,聊着中考后的这个胡天胡帝的假期,没想到在一群打扑克的人里面又看到孟梦的身影,两个人相视一笑在她两侧坐了下来。
“拜托再加两个人。”由于早已经配合默契,根本不用像鼠那样说东道西,闻羽和樊梧举手投足皆可通牌,上家抬高,下家压死——孟梦玩了好几局基本上没有出牌的机会,被憋在最后。
“你们两个一心堵我的牌,自己也跑不出去赢不了牌,这样有意思么?”孟梦终于忍不住,把牌丢在地上,鼻子一酸就要起身离开。
闻羽看到那双眸子里闪动着的只有委屈,再无其他,忽然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
“你不是为孟梦才到这桌来玩的,打牌有这么哄女生的?”鼠继续发挥自己挑拨的特长,他正和金婷打着对家,极尽出千之能事,哄得对方笑靥如花。
“是啊!你不玩我也不玩了。”闻羽摆出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跟着起身两大步赶到孟梦身边,拉住她的胳膊。
孟梦惊瞪着眼回身,已经被闻羽一把搂进了怀里。
“这也太快了吧!……”鼠惨叫一声,生怕闻羽快刀斩乱麻先拿头筹,周围一阵起哄和嘘声跟着轰然响起,孟梦红着脸推开他,愣在那里,竟不敢再说什么,一脸委屈地跑开,这一晚再没见她出现,应该是直接回宿舍楼了。
“她推开你跑了,这个不能算你成功!”鼠缓过神来,马上就为这个突发事件定性。
“我同意!”大个子居然也马上随声附和起鼠来,这是他们六个人的优良传统,当矛盾上升到一定阶段需要同仇敌忾时,宿舍里的竞争对手也不例外地团结在一起。
“如果说这也算邂逅的话,恐怕是世界上最糟糕的邂逅了。”樊梧大概本来担心闻羽会被扇嘴巴,表情居然还多少有些庆幸,啧啧品评着闻羽和孟梦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闻羽静静坐在那里,手里拨弄着一个空酒瓶,不再言语,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刚刚的冲动由何而来。喝了一夏天的酒都没醉,但此刻他真地感觉自己已经醉了,醉得丢了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