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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见了他,心情便舒畅起来,这更无须旁人多言,她自己就明白了。
总而言之,不就是她在青春少好的年纪,心里有了一个人么?
况且这个人也没什么特别的,无论是年纪、容貌,还是家世,皆与她样样匹配。
“我说……我心里是有你的,稷言……我心里有你!”
稷言有一瞬的失神,好像这几月将他折磨得快要发疯的自卑全是种笑话。
她说她心里有他。
稷言敛下眸子,沉声道“外头山清水秀,自有公主之爱,我不过是这四方之地的困兽,担不起公主的心意。”
“我不爱外头了,外头虽的确是美不胜收,我开始也是真的新鲜欢喜,可后来却不同了,后来我见山和日丽欢喜不起来,高山流水欢喜不起来,听说书欢喜不起来,逛铺子也欢喜不起来,每行过一处,想的便是,要是你在我身旁就好了。”
“对不住,我永远无法陪公主……”
他克制着,不敢再上前一步,怕重蹈覆辙。
“我说这样的话,没有旁的意思,是我在那个时候,比平日更想你,是我终于明白,没有你在,我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我行过的山水,都不能让我真心欢喜。直到我一回宫,我见到你,你在我眼里,我才又欢喜起来。”溶锦急切地解释,“你懂么,稷言?是温山软水,不及你在我身旁半分!”
或许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她到底晓不晓得,她说这样的话,会教他误会,会教他觉得,他们之间,有无限可能……
可他不想再那样了。
全心全意地付出,最后什么也没剩下。
“公主请回。”稷言说完这句,便转身关上宫门。
“我……”
溶锦无错地站在原地,她想不明白,从前那样珍视她的人,为什么如今连多瞧她一眼也不愿意。
她不是解释了么?
她说了她心悦他呀!
或许他没有反应得过来,他若是反应过来了一定会回来的,她应该在这儿等他,未免他想找她时她却不在了,便硬生生错过。
可她就这样等了许久,稷言再也没出来过,最终她还是失魂落魄地回了清宁宫。
他真的不在意她了么?
她是不大信的,多半是为着前一回她伤着他的心了,他生气呢!
那她就哄哄他罢。
再过半月便是除夕夜宴,这不失为一个绝妙的机会,溶锦特意差人往清露宫送了帖子,她想着他若是能来就好了,他应该会来罢?
那日到来之时,溶锦特意拾掇了大半个时辰,为的就是教他眼前一亮,说不定就原谅她了呢?
结果直到晚宴去了一半,她也没见着他人。
幸亏她还留有后手。
前几日收到除夕夜宴的帖子时,稷言不是没有心动,他也想去,想赌一把,赌她心里有他一席之地,但最终理智占了上风,她那样任性的人,心意怎么会长久呢?
他将帖子锁了起来,势必不会再打开它。
除夕夜满宫上下灯火通明,他想今晚所有人应该都是欢喜的,只有他在辗转反侧地揣测一个人的心意。
这时候门口传来宫人急切的声音,“甘露殿走水了!”
“都是座废弃许久的老宫殿了,里头没人。”
“你没听见适才那内侍说么?嘉贤公主在里头!”
稷言立刻坐起身来,传入他的耳朵里的只有一句,那就是“溶锦此刻有危险”。
他顾不上旁的,顾不上去纠结她心里是否有他,顾不上他的自尊,他只想她平安。
一路上他以最快的速度往甘露殿奔去,他也没再想过若是被旁人见着会如何,他只要一想到溶锦有危险,他就没办法思考。
越临近甘露殿时,真相就越是明了,静谧的夜里没有一丝慌乱,唯一的火光是大红的灯笼,直到他到了宫殿门口,他推开宫门,溶锦笑眯眯地站在院子里,“你来啦?”
一切尽在不言中。
原来她没事儿,那就好。
此番看来她早有预谋,也认真拾掇过自己,上着天青色素袄,下着暮山紫绣百鸟纹百褶裙,外搭牙绯底绣卷草纹披风,领口与袖边是鹅黄底绣折枝堆花,领口的扣子是白玉鸳鸯戏莲玉扣坠着珍珠做的流苏,脖子上带着莲花璎珞,头上绾垂鬟分肖髻,戴了镶着珍珠的发箍。
她一向精致,这会儿瞧着,比之月光也不逊色,她在等他上钩。
可他没有欣赏的精力,胸前剧烈地起伏着,快步走到她面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