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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草庐,洒扫墓地,忙忙碌碌一通,直到祭祀完毕,已是晌午。用罢午饭,何翁与两个仆役便先行离去了,而荀礼还需在这继续守孝近一年时间。
荀礼跪坐在草蒲团上,心中安静祥和。望着不远处的父母坟墓,喃喃自语:“或是命运使然,这辈子成了你们儿子,既是幸运,得以重生。想我前世本是孤儿,只有一妹妹依存,谁料来到这里依旧父母双亡,又是大不幸。世事无常,福祸难料,既来之则安之吧。不能奉养双亲,那就光复门庭,也算对得起父母养育之恩。”
翻开案前一摞书籍,都是之前荀礼抄写的,字迹清秀,有右军之风。现在荀礼吸纳了之前的记忆,自然是对这些融会贯通。荀礼十七年以来所学有《毛诗》、《论语》、《易》等,这些都是目前东晋主流读物,士族学玄,庶族攻儒,柴桑荀氏希望能够重返士族,必然是要学玄的。但是之后的学习,现在的荀礼不知该如何,主要古文实在是自己的弱势,能读懂现在这些都是全赖之前的荀礼日夜苦读。
扬长避短才是智者所为,荀礼知道自己比其他人的长处在于知晓日后时局走势,有着超越时事的眼光,自己无法做到事事都熟练于心,但是世界的大致脉络还是很清晰的。当务之急是练字和炼体,练字自然是因为自己之前从未写过毛笔,需要多多练习才不至于露馅。而炼体更是因为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普通感冒都可能致死,有句话说得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一个好身体又谈何光复门庭,回归荣耀。
一年的守孝期间,既是以全两个荀礼的亲情,又是可以趁着一年时间锻炼不缀,整理自己的思绪,考虑下后面该如何做。
现在是永和元年,永和这个年号,荀礼只记得两件大事,一个是王羲之千古流传的《兰亭集序》在永和九年。另一个便是明年,也就是永和二年冬发生的桓温伐蜀。
每每谈及东晋,王羲之和桓温都是无法绕过的人物,一位代表东晋文化风流,一位代表东晋权柄滔天。荀礼想到这里也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要是能与这两位相见,秉烛夜谈,也就没有白来人世走一遭了。
王羲之现在何方暂时不知晓,并且现在离永和九年还早,以后有机会再去会稽山阴兰亭一聚。桓温现如今是安西将军、荆州刺史,持节都督荆司雍益梁宁六州诸军事,并领护南蛮校尉,可见其权柄之重,已是大气候。荆州比邻江州,自己所在的柴桑便是江州寻阳郡下,距荆州地界很近。明年的征伐成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刚好守孝期满,便可去荆州一趟。
桓温算是在东晋一朝中难得重学问轻门阀的权臣,荀礼如今已是庶族,按正常的方法在东晋想要崛起过于艰难,即便如今的他在寻阳郡小有名气,被太守举为七品官人,可惜士庶有别,再想上升无异登天。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夺取军功,以此破除门户之见,天地方能任自己逍遥。
可惜入桓温之眼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身所学放在一县之地可谓出类拔萃,一郡之地任是可造之材,一州之地几乎泯然众人。自己需要表现出与他人不同之处方有一线可能,以上驷对中驷或者下驷便能稳操胜券,而且还需有人举荐,还是必须要那种桓温无法拒绝之人。至于如何操作,荀礼相信天无绝人之路,现在自己只需打好基础,船到桥头自然直。
打定主意,也就不再想其他,荀礼斗志满满,日夜练笔锻体自是不在话下。抽空去了趟不远处的庐山,体会着原生态的自然瑰宝,望向远处的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寻到自己当初失足之处,感叹不已:逝者已逝,生者当生,就让往事随风而去。
抛却前尘往事,荀礼就像拥有了新生一般,以往的一切都是羁绊,束缚着他,总是觉得自己是世间一过客,现在算是融入了这天地之间。挥手向往事告别,不舍的情愫,故人,旧梦,这一切的一切都埋葬在山山水水之中,也深深的掩藏在荀礼心中。好好地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有一切,荀礼如是告诉自己。
旭日东升,细碎的阳光破开云层洒向天际,将由远及近的山峦渲染层层斑彩。照入眼帘,荀礼细目直视,手掌轻握,似乎要抓住这轮红日。
南国旧梦半生愧,壮志凌云晋时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