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不可攀折的清贵高华。
那便是大凌朝唯一一个未冠以国姓的皇子,三皇子魏谨言。
刹那间,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怔怔望着殿上那个月华般不染纤尘的人。
徐九微离得远,她扫了一眼四周人的反应,连连咋舌。
这些人完全是只看到那张好看的皮相,压根不知道,这可是朵睚眦必报的黑莲花啊!
她正在心中诽谤魏谨言,他突然就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明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的眼睛还被挡着,徐九微仍是吓得心陡然漏跳了一拍。
“……”
心虚地转过头,徐九微眼观鼻鼻观心盯着面前的杯碟。
今夜的宴会本就是为了向众人介绍魏谨言,所以圣上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便让大家尽管随意。意思是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太过拘束。
同桌的人聚在一起聊得正兴起,其他人一个个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徐九微孤零零坐在那里,显得格外冷清。
这种地方她总是不适应,早知道还不如跟杏儿一起玩呢。
徐九微无奈叹气。
宴会上有臣子献上节目,说是给三皇子殿下一洗风尘。十余名身穿舞衣的女子在奏乐下翩然起舞,顿时将殿中的气氛推到最热,不少人跟着齐齐恭贺圣上和魏谨言。
徐九微偷偷看了一眼魏谨言的方向,他正被几个大臣簇拥在中间,面上带着笑在说什么。
见其他人也没有注意这边,她迟疑了下,便毫不犹豫起身悄然出了大殿。
再在里面待下去,她真怕自己被无聊死,还是出去透透气吧。
还是说,这只是她出现幻听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魏谨言接下来的话打碎了。
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靠在桌前,魏谨言神色平淡,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漫声道:“也不能全说不是被陷害的,至少一开始的确是有陷阱等着我去跳。”
徐九微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安静地听着他的话。
“昨夜我到了栖凤宫,正殿里大门开着,一个侍卫也没有,莫沉渊身受重伤躺在地上,说是有人威胁他让他派人传唤我前去。我见他挣扎得十分痛苦,就好心再补了两刀。”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谈论的不是什么血腥至极的谋杀事件,而是有趣的极乐之事。
认知被狠狠打破的徐九微呆滞地望着他好看的侧脸,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那……那个秦公公是……”
“哦?他……”魏谨言晃了晃茶杯,淡然道:“我让湛清杀的。”
“为什么?”徐九微失声喊道。
若说莫沉渊的死是必然的,就算他不下手也同样会那样,但那位秦公公可是唯一能证明魏谨言清白的证人,他就这样草率杀了他?
浅浅啜饮一口茶水,魏谨言侧首看向她:“我刚刚踏入栖凤宫的宫门,他就大呼小叫,说我杀了太子,叫嚷着要去皇上面前告发我,实在聒噪得很。”
徐九微:“……”
“而且……”他的话音一转,唇角的笑意霎时冷了下来。“我早就说过,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算了。”
他说得莫名,徐九微却听懂了。
魏谨言所说的,是指前几日她被莫沉渊伤了的事情。
这次,她已经连表情都不知道怎么摆了,心里一万只羊驼奔腾着来回刷屏,她觉得自己需要静静,至于静静是谁别来问她。
……
太子身亡一事一夜间传遍宫中,三皇子魏谨言可能是杀害太子的凶手,这件事同样引得众人莫不谈之色变,所有人都认为,魏谨言这次死定了,尤其是太子一派的丞相柳意,更是言之凿凿誓要拿下“凶手”给太子报仇。
之所以这般,是因为太子妃正是柳意的女儿。
徐九微被魏谨言那一席话镇住了,一整夜都没睡着,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爬起来,精神萎靡地打着呵欠。
杏儿十分担心:“小姐,三殿下这次是否……”
那些宫婢和内侍是传话最快的,杏儿整日与殿外几个小宫婢混在一起,自然知道这些传言。
平安出去准备早膳了,这会儿内殿里只有她们两人。
徐九微摇摇头,有些茫然地道:“不知道。”
系统在太子被杀时就已经告知她的任务完成,所以她才会那么快得知这件事,她昨夜也问了系统,剧情提前还变了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谁知这个破系统愣了半天,最后支支吾吾地回答:【大……大概没问题吧,暂时没有检测到异常。】
徐九微直接让它圆润地滚。
作剧情系统到这个地步,真是辣鸡到极点!
系统也很郁闷。
作为宿主,动不动就让它滚,真是辣鸡到极点!
一人一系统同时哼了声,暂时都不想搭理对方。
早膳是在正殿用的,魏谨言早早就起来了,一身月白色长袍俊秀出尘,长长的白纱带覆在眼上,往那随随便便一站,就引得众人无不为之惊艳。
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真是绝望了。徐九微在心中冷哼。
坐定后,徐九微看向魏谨言,他看起来与昨夜一样,半点都感觉不到担心的样子,依然笑得一派温和。
“阿九,昨夜可是没睡好?”见她神色间满是疲乏,魏谨言问。
这人看来完全忘了昨晚在她面前说了多骇人的话,徐九微被噎了下,顺了口气才干巴巴地应道:“还……还好。”能好才怪了。
魏谨言睇她一眼,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看她的确不像是生病才放下心来:“我今日去给你拿些安神的茶。”
徐九微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了。
他心态到底是有多好,现在可是背着杀害太子的嫌疑……咳,虽然的确也是他下的手,但他这样是不是轻松过头了?半点也没有作为嫌疑犯的沉痛,反倒她这个小炮灰担忧得夜不能寐,食而无味。
想到这里,徐九微略心塞。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魏谨言敛了敛眸,忽地说道:“阿九,不会有事的。信我。”
徐九微怔怔看着他,一时之间莫名也平静下来。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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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证明,徐九微的确担心得有些多余。
午后,第一个出来证明的人的确是太子妃,但却不是证明魏谨言是凶手,而是说昨夜魏谨言并未见到太子殿下,并且隐晦地说了太子吸食寒食散后经常发狂的事情,让所有人跌落了一地下巴。
尤其是一直对魏谨言针锋相对的柳丞相,听到这话,素来老奸巨猾,情绪不溢于表的他张口结舌,久久都未说出一句话来。
徐九微也在场,看到这一幕给他投去略同情的一瞥。
紧接着,侍奉在太子身边的侧妃和宫人一一登场,无一不是证明太子妃所言不虚。
若说其他人来说这些,必定会被认定是魏谨言收买了他们,但整个东宫与魏谨言可从来不相熟,这也成了证明他清白的铁证。
让徐九微更没有想到的是,栖凤宫资历最老的内务总管也来了,说当夜亲眼看到太子吸食寒食散后癫狂异常,还拿着一柄短剑对众人喊打喊杀,这件事当时值夜的侍卫全部都看到了。
本以为这次魏谨言将死无葬身之地,谁知道转眼就被认定,太子是吸食寒食散过量,出现幻觉,性情暴戾,自尽而亡……
徐九微出御书房时,脚步都是虚浮的。
这些与她原本认定的剧情简直是南辕北辙,让她觉得被天雷劈了一次又一次。
因着这件事,天启帝虽对太子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但真相摆在眼前,即使他再宠爱这个儿子此刻也只有无尽的愤怒,想到魏谨言险些被认定是凶手,他皱了皱眉:“谨言,这件事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就这样过去吧。”
魏谨言遥遥一拜,淡然应道:“儿臣明白。”
“太子……哎!”提起这个儿子,天启帝现在也不想多说什么,他转头看向莫蓝鸢。
他明白这个儿子只是说出了自己看到的真相,但此刻他又气又伤感,他不忍责难魏谨言,却完全不会对这个从来不放在心上的儿子留情,甚至狭隘地想,他站出来指证完全是落井下石,甚至别有用心。
“蓝鸢,自从兰妃过世,朕的确对你少了关怀。”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也不小了,不该整日无所事事,老这样躲在后面实在不像话,明日起你就去刑部协助何敏文。”
宫中皇子到了年纪都会派去各个职位做事,刑部主管刑罚,整日待在天牢里,可谓是一项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