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牌位那方向看了一眼,心想自己家的墙里面不会还藏着传家宝吧?
他紧张地打开了布包,往里头一看。
黑漆漆的,看不出是什么。
林梢把布袋子翻了个,抖了抖,把里面东西倒了出来,但这东西不是金不是玉,是个黑里带点灰的椭圆形环状物,这重量,这质感,和路边石头没什么两样,和宝贝一点边都沾不上。
林梢失落了一会儿,又摸着那东西有些哭笑不得,心想果然天上掉馅饼是不可能的,他把那环仔细看了两遍,也看不出什么特殊,反而觉得更难看了,看大小像是个手镯,但他不敢认,上面斑驳地全是划痕和坑坑洼洼,丑成这样怎么做镯子?路边摊两块钱都比它用心。
银光什么的,果然还是他眼花吧。
林梢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是不是没有吃好导致有些营养不良连幻觉都出来了,顺便把那小布包连同里面的石头环放到一边的桌子上了。他懒得去想为什么这布没烂的问题了,把青砖按了回墙上,又把木头柜子移回贴墙的位置,转头接着忙他该忙的事情去了。
正巧这时候,店里进来了个客人。
进来的是个中年女人,手上拎着买菜的篮子,一进来找了一会才看见坐在房间里的他,就开口问道:“老板,你这有新鲜点心卖么?我听人说你这儿点心好吃。”
房间门大开着,林梢坐在床上一转身就能看到铺面那边什么情况,听也能听得见,客人也能看见他,但他面对衣柜坐着,只能看见一个侧身。
按说来客人是该出去招呼,但一来铺子里没什么东西卖了,二来他搬衣柜搬累了还没缓过气儿,实在不想动,便摆了摆手说:“新鲜的点心没有了,这几天都没有,厨房搬空了没法儿做。那边篮子里的东西是最后的了,都是一些小零食,也挺好吃的,现在都便宜清了,您要是想要就随便挑,钱看着给吧。”
他铺子里卖的东西都是饼干糖巧之类的甜食,往常每天都会自己烤些新鲜的点心,趁热乎新鲜的时候卖掉,现在没有了,铺子只剩下一些包装食品,那女人虽说有些失望,但也凑前去看了一眼,仔细看了看保质期,觉得还行,就在里面挑了些饼干巧克力之类的,装了一袋子,她估摸这这些零食在超市卖大概五十块钱,但现在这店正准备搬迁清仓又说随便给,她开口就直接砍掉一多半:“老板,这点东西二十行不行?”
林梢连她挑了什么都没看,自然没什么意见。那篮子里的东西不多了,能卖多少是多少,实在卖不出去,他就留着自己吃。中年女人看他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捡了便宜,又在那篮子里拿了几样东西,最后自己把这些东西算作三十块钱,从钱包里掏出五十块来,叫着林梢出来找钱。
林梢坐在床上本来不怎么想动,让客人把钱压篮子底下就好,但是客人实在没零钱,他只好站起来慢吞吞地往外面走。
那中年女人之前没仔细看老板,只看到一个侧面,当时心里还有些疑惑,这家店看着像十分有年头的老铺子,老板却十分年轻的样子,现下林梢正面朝她走过来,她拎着那装着满满的袋子,眼神里露出的意味实在有些……难以形容。
这家店的老板并不止是年轻而已。
他长得实在是很好看的,现下正是初秋季节,他穿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灰色针织衫,针织衫看起来有点旧,边缘处洗的起球,还有点宽松,但穿在他身上,却是怎么看都出众,显得干净又舒服。他头发有点长,就这么散着也没有扎起来,皮肤稍有些苍白,细碎的额发下是一双圆圆的眼睛,显得年纪小,像是个高中生,又很有几分很讨长辈喜欢的乖巧感。
林梢从口袋里找了二十块钱递给她,但那女人没有接,她把五十块钱放在台面上,犹豫了一会儿,又从钱包里掏了二十块钱出来,又放低了音调显得柔和了一些,对他说道:“这些东西算七十吧,我知道价钱,三十是开玩笑的,你……唉,做点小生意也不容易的。”
她说完便走,回头还看了林梢一眼。
那一眼除了刚见他时候的惊艳,更多的是怜悯。
这老板长得这样好看,走向她的时候却是一瘸一拐的,右腿小腿部分有着非常不自然的弯曲与无力感,且当她看向那边之后,原来没注意的放在角落里的旧轮椅就进入了视线。由好看的脸带来的冲击和残疾人的事实摆在她面前,心里的怜悯就更盛了。
哪有人会心肠硬到去占残疾人的便宜呢?
林梢拿着二十块钱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会儿,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他似乎已经对这事习以为常,把案台上的七十块钱放进口袋里之后,就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走回了房间。
这样的眼神和行为林梢不知见多少次了,他两年前还会因为这种事如鲠在喉,觉得这样是在一次又一次提醒他右腿治不好的事实。他的性格又是不会在人前发脾气的,只能躲起来生闷气,想发泄砸东西也不敢砸脆的,因为他在医院躺了半年,爷爷掏光了家里所有的钱,东西砸碎了就是少一件,只能砸自己的搪瓷杯子,一个杯子被他砸地歪歪扭扭,再往后,他就不为这事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