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向平笑着说,
“陆医生尽心尽力帮我治脚,又肯帮我们这个忙,到时候当然要请陆医生吃个饭聊表谢意,到时候再给我也不迟。”
陆珏之故作不满,
“搞那虚的干嘛,还不如直接把钱给我,可比一顿饭的钱多。”
温向平见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便知道他是在说笑,当下也顺着话头玩笑道,
“陆医生这法子反倒更省事,也免了我这伤残的一顿奔波,您可真是体贴,我在这儿先谢谢您了。”
本来想看温向平噎住的陆珏之反倒自己被噎了噎,眼珠一转,饶有兴味的又问,
“哎――可你这么一走,你哥缴的钱还剩了好多呢,用我退给你么。”
温向平摇摇头,
“既然是温向安的钱,陆医生直接退回去给了他就是,为什么要给我呢。”
陆珏之嗤笑一声,
“行――知道你意思了,你们兄弟俩真有意思,一个赶着给我送钱就怕我不收,一个上赶着给钱也不收,有骨气。”
说着,陆珏之对温向平竖了个大拇指。
知道眼前这人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看了眼墙上的表,知道苏玉秀也要带着两个孩子吃完饭回来了,温向平也就不再跟他废话,话里话外表现出了送客的意思。
“嘿――”
陆珏之瞪了眼,
“你这人,可以呀――不怕我记恨在心到时候给你做复健的时候使绊子啊。”
温向平面上笑得如沐春风,
“陆医生不仅医术高明,品德更是高尚,怎么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为难我呢。”
一向嘴皮不饶人的陆珏之在温向平这里也只能甘拜下风,夸张的对温向平拱了拱手,拿着记录本出去了。
正巧,一出门就撞见吃饱喝足上来给温向平带饭的苏玉秀母子仨。
“陆大夫,向平的脚恢复的怎么样了?”
苏玉秀有点紧张,毕竟这个关系到温向平以后复健能恢复到的最高水平。
一边的温朝阳也紧张的看向陆珏之。
陆珏之虽然爱耍嘴皮子,但身为医生还是很靠谱的,回道,
“恢复的还可以,明天去前面办个出院手续就能走了,拄拐的话明天我让小朱给你们送过来。”
“诶,谢谢陆大夫――”
苏玉秀感激的连连道谢,脚步轻快的进了病房。
温朝阳听见他爸脚恢复的好,也欢喜起来,
“谢谢陆大夫――”
甜宝虽然没听懂陆珏之的话,但也跟着道谢。
陆珏之虽然性子跳脱,但作为医生绝对是好医生,人品也绝对有保证。不然当时不会在连病人都不认识的情况下就动了恻隐之心,允许他们延迟缴费。
此时,被一个年轻的妇人和两个还没他腿高的孩子连声的道谢,脸皮厚的陆医生也不禁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这都是我该做的。”
然后在连声的道谢中落荒而逃。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温向平就和苏玉秀去办了出院手续,然后带着两个孩子提上行李去了他们新的落脚之处。
他们唯一能收拾的,就是几件衣服,几个搪瓷杯子,还有温向平的手稿纸笔,加起来也没收拾出来一个袋子。加上新家里头家具炊具一应俱全,苏玉秀也提前都来收拾过,一家四口在楼下交了暖气费后,便舒舒服服的入住新家了。
“爸爸,以后我们就住这里么?”
甜宝紧牵着妈妈的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对啊,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苏玉秀把门关好,手脚麻利的把带来的东西都放置到该放的地方去。
温向平坐在椅子上稍作休息,虽然这里离医院不远,但也有个几百米的距离,再加上还有五层的楼梯,一路拄拐的温向平此时已经胳膊酸痛不已,连抬手喝水的力气也没了。
但眼见两个孩子还是一副精神奕奕,满心好奇的模样,温向平便笑着说,
“朝阳,甜宝,去看一看我们的新家,进去转一转。”
温向平夫妇挑选的是一个两卧一厅的房间,就在一上楼梯的左手边。
整个房子都刷成了大白墙,地上跟乡下的土地不同,都浇成了水泥的,平整不少,门框也都是木制的。大概是由于之前有人住过,家具门框上的油漆都已不怎么新,但好在只是颜色有点发旧,倒是没有漆皮剥落的斑驳。
两个卧室一般大小,各放了张床,一个里头有个衣柜,一个里头有张写字台――这也是苏玉秀看准这间的原因。
客厅里则是方桌一张,椅子四把,墙上再贴几张领袖画像就是全部了,在温向平看来,难免有些单调空荡了。
苏玉秀却不这样想,美滋滋的把半导体放在桌上,等每天忙碌结束后,一家人就坐在一起,听着半导体讲故事,多美啊。
两个孩子也满意欢喜的不行,虽然这里比乡下的家小了不少,可是却更平整更洁净。
“姥姥姥爷怎么不住过来呢?”
甜宝歪着头问。
温向平耐心的跟她解释,
“因为大队里面还有活儿要干,每家都得出人。”
“那――姥姥姥爷是不是要做更多的活儿了?”
温朝阳有些紧张,要不然还是让他回去干活吧,只有姥姥姥爷两个人干活,这得多累啊。
“不会的。”
知道儿子就是个体贴家里人的性子,温向平安抚道,
“你想想,一下少了我们四张嘴,活儿肯定是只少不多;而且,爸爸妈妈也是会努力挣钱,给姥姥姥爷买好吃的,放心吧。”
温朝阳抿了抿嘴,坚定道,
“我也会努力的,努力挣钱让家里人都能吃上好吃的。”
温向平笑着揉了揉儿子的发顶,
“爸爸相信你,不过既然有了这样的志向,也得做出行动来才是。”
于是,一家四口又恢复到以往的规律生活去。
两个孩子来了,多少能帮着温向平点,苏玉秀就开始在食堂做中午和晚上两顿的,如此一个月就是二十块钱。
温向平不会做饭,温朝阳也只会熬个稀饭,小甜宝就更不用提,父子仨只能等着苏玉秀下班回来给他们再做。
温朝阳则继续每天早晨跟温向平学习两个小时的《老人与海》,温向平对儿子的第一步要求就是把这些字都认得,其次是这一段故事中的含义,最后才是这些生字怎么写。
每当这时,甜宝就乖乖的坐在一边听半导体,或者自己翻着花绳玩,等着哥哥学完之后再来教自己一些简单的字词,温朝阳也正好复习一遍。
等到两个孩子都在读书学习,温向平就开始坐在写字台前创作了。
虽然之前的《纽扣》给他带来了丰厚的收益,温向平却没有紧接着就继续童话创作的想法。
一来就像罗家和所说,现在读者都对他写的童话抱有高度甚至过高的评价,一但他接下来的这篇不能优于前篇――之前他被读者们捧的有多高,就会摔得有多惨。
二来,如果他沉迷在之前的甜头里,一味的写童话,自己的创作之路也将被限制。虽然专攻一个体裁不失为一个好出路,但却与他的初衷相悖。
而且从长远来看,单一模式的作家也不如掌握多种体裁的更占优势些。毕竟,再等一两年,就将迎来一个崭新的、飞速发展的时代,无数的优秀作家将在这个时代以迅猛之势崛起,想要在这样一个时代伫立不倒――
温向平拿起笔在纸上勾画两下,看着纸上的几个大字,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还是必须得两条腿走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