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你倒是唱呐!”
一声鞭响,一句训斥,一道凄婉的女腔传来。
“四更鼓天将明残烛渐尽,
形吊影影吊形倍加伤情。
细思量真个是红颜薄命,
可怜我数年来含羞忍泪、送旧迎新、枉落个娼妓之名。
到今日退难退进又难进,
倒不如葬鱼腹了此残生。
杜十娘拚一个香消玉殒,
......”
“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喽,咱台上人唱,人台下人听,你停了,戏可就砸了......祖师爷能赏你口饭,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就得端的起那碗儿来。咱呐,就是一群下九流的戏子,命贱,冻死饿死了活该,那是你自己个儿没本事,怨不得别人。想活着,活好喽,你就好好练,若哪天唱出个角来,也算是活成个人样了。”
“没错!”
弟子们齐声应承,紧接着,满园子的咿咿呀呀声再次响起。
夜深了。
一只蘸着药粉的纤手抹过伤疤。
“嘶...”
“疼吗?”
少年人身子微顿,摇了摇头。
“莫怪你师父,鞭子抽在你身上,疼的是他,要怪就怪这吃人的世道,怪这命。”
少年人呐呐道:“我知道的,师娘。”
妇人抹了把泪,手上更轻了些,少年咬着牙冠,没再出声。
“睡吧,睡一觉起来就没那么疼了。”
妇人吹灭油灯走了。
月光倾泻,泛黄的麻布窗边,一个中年男子静立在那里,偶尔听到屋内抽泣,泛白双手捏的颤抖,口中呢喃着,轻脚离开。
“哭吧,哭吧,哭着哭着,你就长大了。”
黑暗中留下一道远去的叹息。
“心疼了?心疼就别下那么狠的手,他才十三岁,还只是个孩子。”
妇人呜咽着从拐角里转了出来,一边抽泣一边小声埋怨。
“妇人之见。”
中年人顿了顿身子,嘟囔了句,没有停脚,妇人快步跟了上去。
屋里,昏暗的油灯亮起,中年人端起酒碗,轻轻的抿了一口,妇人在一旁絮絮叨叨。
“他还小,有天赐之才,能写好戏就一定能读好书,唱戏终究是下九流营生,他若入了这行,可就糟践了。”
中年人搁下酒碗,口中无奈的轻叹。
“唉,我又岂能不知?我去找那王先生了,他不收,我能如何?”
妇人疑惑,“这是为何?束脩,学资,咱们分文不少,他王先生为何不收这孩子?”
“为何?”
中年人咬牙,狰狞着脸。
“他就是看不起孩子的出身,看不起我姓梅的是一个开戏园的下九流戏子,他也不想想,自己也就一个落第的穷酸老儒,他凭什么?”
“莫生气,莫生气。”
妇人轻抚着他的后背,中年人这才逐渐平复下来。
“再等等看吧,先就这么让他学着,多门手艺多条路,将来也不至于让他饿死街头。”
“吧嗒,吧嗒...”泪滴砸的木桌板轻响,妇人忍不住哭泣出声。
“我这可怜了的孩子,打小被人丢弃,认了你个戏子师父,多了我个青楼出来的师娘,你说他咋个就这么命苦呢?”
中年人哆嗦着酒碗,柔声劝慰,“晚娘莫哭,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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