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万苦出走,在外开枝散叶,看起来过得不错;六百年后遇了外虏,又要赴汤蹈火回来,冠军侯后人只有逃跑的本事吗?那四个郎君称得上人中龙凤,一时瑜亮,家族居然舍得让这样的子弟出来飞蛾扑火,而且武士随从死得一个不剩,奇哉怪哉!”
艾尔穆坐在下首独坐榻上吃茶果,嘴巴里鼓鼓的,眼睛眯着,看起来吃得很惬意。
“我来之前,你还问了他们什么?”
艾尔穆喝口茶把嘴里糕点咽下去,说:“把他们家的军牌还给他们呀。”
“小娘怎么知道是他们的呢?”俊雅青年歪着头笑嘻嘻的说。
“我亲手在座车上捡的,而且他们说的来历也对得上。不是他们的吗?”艾尔穆又捧起青玉茶盏。
“殿下给你的军牌呢?”青年把小金锤举到眼前对着灯火看手柄上的花纹。
“阿紫,把我的匣子拿来。”艾尔穆二话不说吩咐到。
青年低头看着小僮捧的匣子里一枚和刚刚郑云龙拿的一模一样山脉纹军牌,拿起翻过来是——敕造酒泉铁甲。
“他们的是张掖?”
“是的,我把两块牌子比对过,除了军号,其他都一样。长孙叔叔之前不也看过吗?”
长孙无忌不置可否把军牌放回匣子,小僮躬身退走。
“长孙叔叔怀疑什么?”艾尔穆吃饱喝足,盘腿坐在榻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长孙无忌敲了下玉磬,门口的阿紫探头看了一眼,见没有吩咐又退回去。
艾尔穆嗔道:“长孙叔叔又指使我的小僮。”
长孙无忌哈哈大笑,“你从小就护食,真是狼崽。”说完,面色一肃,“那郑云龙说话不尽不实,避重就轻,狡猾的很,但有一句话千真万确,那座车的确神物。武器监的老工匠都没打开前车内部机关,所有连接处都是铆死的,说是没有相应的工具,根本无处下手;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不能碰的机关,强拆的风险太大。车板所用材料也很奇特,非铁非铜,工匠们用锡粉擦掉焦痕,底色居然是银白色,有些地方上的黑漆,漆色居然光亮如新,它真是被雷击过?”
艾尔穆点点头,“当时我在三十里外看到天降惊雷,有撞击声,过去看到座车被劈的焦黑,车里很多东西是焦糊的,那四人被那伽堵在不远处山顶上。”
长孙无忌缓缓点头,“座车被雷劈废了,东西也焦糊了,他们四人身上有伤吗?”
艾尔穆冲天翻了个白眼,“我是小娘,我手下的胡人可不稀罕扒郎君的衣服。看他们活蹦乱跳的,即使有也是轻伤。”
长孙无忌用小金锤指着艾尔穆大笑,“无忌忘了,小娘是豆蔻年华了。”
艾尔穆咬牙说:“我要找殿下评理,我好不容易缴获的上好战马干驽马的活,活活累死三、四匹,跟做贼似的辛苦把宝贝拖回来,还被小叔叔戏弄。”
“那郑云龙说,座车需要燃料作驱动,燃料要加在油箱里,那油箱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
“明天叫他们到武器监。”长孙无忌说道。
“殿下传话说,他明天回来让我们到中军帐候着。”艾尔穆懒洋洋回道。
长孙无忌点点头,“先见殿下,然后再一起去看神物。”
女孩躬了躬身,“喏”
“好了,小叔叔走了。”长孙无忌潇洒的撩了下后袍,出了营帐。
阿紫灭了外间灯火,留了里侧间一盏小灯,艾尔穆已在里面地榻上开始阖目打坐,那伽不知什么时候进了营帐卧在阴暗角落里,阿紫无声无息放下帐幔,退到外间角落守夜。
艾尔穆缓缓睁开眼,小灯映在深蓝瞳仁上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