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了,斗鸡一样的火力顿时没了八成,败下阵来:
“其实,我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总比憋在心里强。”
“这倒是……”春榭顿了顿:“将军大概也知道了吧,陛下和皇后娘娘日渐疏离,大约都是因为那邢娘子。”
福鲁欲言又止,轻轻点了点头。
“近日陛下又传了口谕,除邢娘子以外,其他人一律不许再踏足金汤。听闻陛下三不五时便携了邢娘子去金汤沐浴,将军知道的,金汤养颜解乏,从前皇后娘娘最喜欢了,如今夫君被人抢去,一应衣食供应也要大打折扣,邢娘子倒是人面桃花,春风得意。现下她连个名分都没有,就已经时常踩估娘娘了,若有朝一日蒙获圣恩,抬举了她,皇后娘娘可该如何自处呢?”
春榭说着,便因着急生气掉下泪来。
福鲁看到她落泪,一时间慌了手脚,束手无策,想帮她拭泪,可他一介武夫,身上连个帕子也没有,只得结结巴巴地哄她。
春榭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又忍不住笑出声来,赶忙说道: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今日娘娘沐浴,不小心呛了水,我一时生气,才这样情绪化的。”
“没事儿没事儿。”福鲁边说着,边不易察觉地舒了一口气,随即打趣道:“若刚才恰巧经过个人,肯定以为我欺负你了。”
春榭本来要掏出帕子擦眼泪,听到这话,便改用帕子捂着嘴,好控制住自己不要笑得太夸张。
“你笑了我可就放心了。”福鲁说着,咧开嘴也笑了起来,憨态可掬:“刚才想帮你擦擦眼泪,可惜我身上没有手帕。”话音刚落,便把眼神转移到春榭的手帕上。
春榭有些害羞:“我这条脏了,赶明儿我绣一条新的给你。”
“那怎么好意思呀。”
“你别多想,没别的意思,就当谢谢你今晚听我唠叨。”
“哈哈,姑娘真是客气了,那我也回敬你一份礼物,咱们礼尚往来。”
春榭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急忙追问什么礼物。
福鲁却不肯直说,只说道:“必定解你燃眉之急。”
洪基到皇后帐的时候,观音主仆已经全然睡下了。穿越几层戍卫,他眼都不眨一下,可真的到了寝帐门口,他却踌躇了。
守夜的侍婢不知洪基是何意思,面面相觑,这门帘是掀还是不掀?
尽管福鲁向他描述得要多严重有多严重,洪基心里还是有数,观音必定无碍,否则上上下下早就乱了阵脚。他暗自把福鲁的夸大其词当作了过来探望的理由,可当他站在寝帐门口,无名火却再度涌上心头。
洪基挣扎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箭已离弦,就长驱直入吧。
他吩咐下人不必叫醒观音,自个儿踱了进去,却在月光映照下的雪青色床帐前再度停下了脚步。
他爱着的那个家伙,就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在那帐子里,浑然不知地睡着,他却百爪挠心,不得安宁。洪基按下心头的怒火,万般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他缓缓伸出手,拨开帐子,借着四角的夜光珠,望向观音熟睡的面容。
二十多年了,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观音不似从前那样年轻,熟睡的面容也添了几分安逸慈和。
洪基甚至不记得上一次看着她这样安睡是何时了,似乎每一次见面,两人必定剑拔弩张。
还是睡着了好,他心想,睡着了就不会说伤人的话,也不必看伤心的人。
洪基将落寞的视线游移到象牙床的其他部分,夜光珠的辉光里,他突然留意到,自己的枕衾已然消失不见,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腾地一下燃起怒火。
洪基拂袖而去,随着他的离开吹起的一阵风,掀开了床帐。
观音睁开眼睛,半抬起头望向他消失的门口,所幸再无眼泪划过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