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两人百感交集,聊天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没有重点。他们都不敢触及到重点,想逃避却又无处可逃。草草吃过晚饭以后,忙了一天一夜的陆香香洗漱过后倒在床上不超过五分钟已经鼾声雷动了。
陆安琪睡不着,并不是母亲打鼾她听着睡不着,她发愁父亲的医药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网上搜索肝癌晚期医药费得需要多少,网上说多少的都有,也有的说医保和商业保险都可以报销一部分,但是个人也需要出一部分,不包括自费药。
网上每个患者的病情都不一样,病程长度也不一样,每家人的情况不一样,自然在看病花费治疗上也都大不相同,只能参考,无法复制。
不管有什么区别,唯一相同的就是肝癌晚期花费不少,人还不好。
钱从哪里来呢?姐姐姐夫自己也要生活,县城养育孩子的成本也不比大城市低,为了孩子们的长久打算,姐夫平时肯定也是有一定规划的。俗话说,救急不救穷,陆家如果稍微有点家底,这个时候也不会如此为难,周围没有富贵亲戚,都是穷亲戚,谁家情况咋样掰着手指头都可以说得过来。借钱的可能性不大。
陆安琪从医院出来一会都在想去哪里化缘,可是怎么想都没有个所以然。只怪自己一没技能,二没力气,工地的活做不了,车钳铆电焊又不会,日结工资的活基本都没戏。做家教吧,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金钱,现在正好也是暑假高峰期。可是,家教的工资不可能按次节,培训中心的课时费一般也会按月结算,也不会按天结算,现在是马上就要用钱,等不得了。
这个时候,手机屏幕亮了,王子默发来微信问在干什么?为什么一直不回微信。陆安琪突然想到,回家都快四天了,手机微信都没有回过,打开微信,信息数量最多的就是王子默发来的置顶。
一直以来,两人的关系一直都还算可以,没有轰轰烈烈,但也始终相互扶持,之前自己提出毕业就结婚,去B市生活发展,王子默并未否认,他是默许的。
按照婚丧嫁娶的民风民俗,两人结婚,男方家少不了要支付一些彩礼钱,有的地方也叫上门提亲的钱。女方父母也不会收这个钱,多数是给女儿带到自己的小家庭去维持日常开销,现在年轻人的花销都很大,少不了需要父母贴补。
既然已经打算毕业就结婚,也见过了王家父母了,现在家里情况特殊,急等着用钱,这笔礼金现在提前预支一下应该没有问题的。
陆安琪能感觉到王子默的妈妈李月梅对她的不友善,也看得出赵阿姨鄙夷的样子,一切都是因为她生长在一片贫瘠的土壤上。王子默的爸爸王兴海对她则更多的是同情,可能是相似的出身产生的共鸣感。综合起来看,跟王子默应该还是有商量的余地。如果不是情况紧迫,自己走投无路,陆安琪是绝对不会跟王子默开口提彩礼这样的要求,在她看来两个人在一起,谈钱太敏感了。这个时候不谈又不行了,病床上等待救命钱的是她唯一的父亲。
想到这,陆安琪解锁屏幕,点开王子默的对话框,她犹豫再三打下了一行字。
“老公,我爸爸突然病了,我一直都在医院。”陆安琪不好意思一上来就提钱的事,她想铺垫下。就这一句话,她都是反复的删除,仔细斟酌以后才点击了发送键。
“啊?严重吗?我是说你这两天怎么失联了。”王子默一时半会不会往特别严重的方向去考虑,他正在复习文学基础,不烧脑,但是背起来也够喝两壶的。文科的东西最好学的是史,最不好学的也是史。
“挺严重的,昨天才开颅。”陆安琪把昨天的情况发了过去。
“哦,那做过手术应该就会好起来的。”王子默想的很简单。他的父母都是老国企的工人,享受着公费医疗。90年代厂子效益红火的时候,普通工人家过年发回来的吃食都是抬着进来,抬着出去。发的鸡鸭鱼肉太多了,根本吃不完,送人吧,亲朋好友基本都是一个厂子的同事,每家都不缺少什么。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厂子里发梨子。一个大竹篓子满满的,吃到最后都烂了还是吃不完。家里从来没有美国香皂洗衣粉,连夏天驱蚊的六神花露水都是发的,没有沐浴乳的年代,是真香啊。无忧无虑的王子默,自然不会往坏处想。
“很难啊,我爸是肝癌晚期。”陆安琪自己看到屏幕上的这行字的时候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她是真的很无助。
“啊?肝癌晚期啊,那已经很严重了,一般肝癌到了第四期意义不大了。”王子默在家的时候经常会听到哪家的叔叔阿姨突然患了癌症,命不久矣。现在厂子里的效益江河日下,大不如从前,也不发各种物质了,逢年过节甚至连张购物卡都看不到了,不过职工们看病还是到职工医院。在职的职工看病自己是30%,退休职工是20%,80岁以上的职工报销比例更大。周围听到的是因患病而痛苦,并没有因为看病花钱而为难。王子默概念中的肝癌四期意义不大是科学的认知,一种理性的回答。
理性的回答往往让感性的人不能够理解。
“你什么意思,盼着我爸快点死吗?”陆安琪此时是不够理性的,她心中的苦闷无处宣泄。王子默的回答引起了她的误解。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只是根据常识来回答。那你们准备怎么办?”王子默无心跟陆安琪吵架,她很理解她此刻的心情,父亲生病了,心情难免暴躁,可以理解。
“我们准备手术切除治疗,再放化疗,看能不能好起来。”陆安琪泡了几天医院,说话开始有点像医科生的样子。
“哦,那还是挺复杂的,需要我做点什么?”王子默很明白,现在一切语言上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还是直接实际点好。
“老公,现在我爸住院急需用钱,昨天开颅之前医院催费,我把我攒下来的8000块都交了,没想到医院花钱这么快,从手术室出来又催费了”陆安琪说了下昨天的情况,让她马上找王子默要提亲的钱,还是有些开不了口。
“医院是这样的,开颅也是大手术,几万块是少不了的,也正常啊”王子默认为的正常跟陆安琪正常的概念相差太远了。
“姐夫昨天交了5万,还不包括肝癌手术的费用。”陆安琪还在铺垫。
“后面不光手术,还需要陪护,如果家里没有人照顾,现在请护工招呼一天都最起码50呢,少于这个数,没人干。”李月梅就是职工医院的医生,王子默从小出入医院值班室,对医院的情况并不陌生。再说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吃五谷杂粮,谁能保证没个病,没个灾的呢。
“你说的这我都懂,现在最紧要的是要筹钱救我爸啊。”陆安琪不想去想手术后谁照顾的问题,请护工也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自己正好在放暑假,有时间可以照顾老父亲。这两天不尽快缴费手术,晚一天,父亲就多一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