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延星调皮地眨眨眼睛,配合着小声说:“是呀,我们这边三个儿反正你家段大娘子是一早就应了的。我母亲说那会儿除了你家亲戚长宁伯那边,她去提的时候还没其他人说要进呢。孟姐姐呢,也是一起的罢?”
孟书月碍于自家严格的家教,做不来她们几个这样毫无仪态的弯腰探身背着人说小话的行径,可问而不答是为失礼,只得垂下眼睑,微微点头示意。
延星本来也没指望这座“观音娘娘”能给多大回应,自接着问郑循汐:“循汐姐姐可知还有谁家姑娘也要入你家闺学?”
郑循汐这下来了精神:“哈,这个我向母亲探听过一二,不然我怎么知道里头有你们四个的。”
意识到自己音量一下没控制住,她顿了顿,重新压低声音说:“除了你刚才提到的长宁伯府的姑侄两个,那边广平侯府的蒋大娘子也把她家的一个送来了。对了,成阳侯府也来人提了,我母亲晓得她家那个老幺姑娘打小在家里是娇生惯养,稍微有个什么不如意就要打鸡骂狗的,竟是脾气坏得很,只怕不是好相与的,便推说没空位了。”
成阳侯府的这位嫡出小姐延星是知道的,因为她在贵妇人圈子里也是顶顶有名的,张氏常拿来当反面例子教育延星。
这位侯门小姐要说投胎的技术那是着实不错,她是成阳侯夫人最小也是唯一的嫡女,上头三个嫡亲大哥都快到了娶亲的年纪了她还在蹒跚学步呢。且整个家族这一代不知怎的,几房里儿子一个接一个的生,却只有她一个女孩儿,也是奇了。到她出生时,三房加起来已有十一个哥哥在上头了,于是全家人对这唯一的女孩儿反倒比遍地走的哥儿稀罕多了。
初听到这里,延星激动得差点狠拍一把大腿,这不就是古穿爽文里侯府七个哥哥并全家人一起宠着唯一小妹的经典配置吗?!居然真的有现实版哪!
然而后面的剧情急转直下。
这位嫡小姐一路千娇万宠地长大,在家里那是要天上的星星也得给她摘。不知是不是长久生活在自家侯府那样以女为稀的环境里,她竟渐渐有些离经叛道了,不断放出“谁说女子不如男”“妇女能顶半边天”“女人优秀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类似意思的话,旁人都说她荒诞不经,她却还自认为是豪放不羁。这曾一度让延星怀疑她是现代来的老乡,还计划过要寻机会结识一下。
但张氏后面讲的事,让延星打消了这个念头。
听闻她每晚睡前必得喝一杯牛乳(就是这点让延星更加怀疑她是现代老乡),冬天里都由丫鬟往一个宽口高瓶里注热水,再把提前拿来的热牛乳连杯子一起放进去隔水保温,最后再盖上瓷盖子怕跑了热气。可是有一回当差的丫鬟粗心,忘了盖上瓷盖子,致使她睡前要喝时牛乳已经全凉了。于是这位坏脾气的小姐立时罚了可怜的小丫鬟大雪天的站在屋外庭院里吹了一夜风(这里要是出现个什么翩翩美少爷来英雄救美一番那就另一个狗血古言故事了,某人忍不住脑补)。
第二日小丫鬟就病倒了,这位小姐不知是怎么想的,也许是怕受眼前的一点责备,也许是真觉得下人都是草做的本就不值什么,总之就是扣住了这个丫鬟,既不放她家去休养,也不通报主母给丫鬟抓两幅药,竟天真的以为熬一熬就能过去。那个丫鬟挣扎了几日终于一场高烧送了性命。
好吧,延星宁愿相信接受过现代“人人平等”教育的人即便穿越到这样人人生而不平等的时代来,也做不出这么泯灭人性的事来。
小丫鬟一死事情就彻底瞒不住了,阖府上下都知道嫡小姐逼死了个丫鬟,俱大为震惊。平日都以为她只是骄纵了些,以致爱说那些听不得的话,却不曾想…唉,再怎么着也是侯府的嫡小姐,成阳侯夫人好一番运作安抚住了丫鬟的家里人,赎了他们全家的身,又给了一笔钱远远地打发了,并且尽力不教事情外传。
然而高门大户往往自带千丝万缕的关系网,哪里真能瞒得住呢?外人即便不知具体,也能打听出侯府嫡小姐身边死了个丫鬟,而嫡小姐于这件事上也跳脱不了责任,但具体是什么责任呢?那就有好多版本了。延星听的这个版本来自张氏,也不知是不是夸大其词了。总之,这位侯门小姐的名声在京城太太们的圈子里算是完了。
延星沉浸在以上故事中,一时没人接郑循汐的话了,张子谧就提了一个点把话题聊下去:“长宁伯家要来的怎么是一对姑侄呢?”
“嗐,这对姑侄里的姑母是老长宁伯夫人的老来女,愣是和她侄女儿同一年生的,可不就一块儿附闺学呗。”粗线条的郑循汐完全没注意到延星的走神。
“原是这样。”张子谧本就不善言谈,提了一问后也不知道该接什么了。
延星这时倒是回过神来了,可完美的错过了她们刚才问答的部分,就不敢贸然开口怕暴露自己刚刚走神了。
好在太太们点的最后一出戏已唱到尾声了,有大娘子起身准备告辞,五个女孩也就顺势散了各自去找自家主母。
待送走最后一位贵妇人后,张大娘子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带两个早已昏昏欲睡的丫头告别张腾夫妇,乘马车回府了。
延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着完成睡前梳洗并爬上床睡下了的,只知道今晚的梦里飘着好大的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