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有那么一丝一毫,这二人便可如同白昼一般行动自如,黑虽黑,但也黑的不同深度,这便是他们二人辨别物体位置的天赋。
就这么呆了半个时辰,到了子时前一刻,就可以开始了。
沈鬼和清欢分别同时点了两根一刻钟的魂香,就是为了引出寄生于五娘体内的鬼魂,二人把香插在柱上的东西南北四个正方向,现在只要香燃尽第一步就完成了。
屋子里只有那么几个橙红色的光点,在一片祥和的黑里面属实有些突兀,直到四支香燃尽,这片黑暗才又恢复了和谐,但在暗下来的瞬间,如同切换图片一样没有任何征兆地亮起了诡谲的,摇曳的火光,却没有火,渐渐的,木头的爆裂声,因为温度的身高而变形的空气,却迟迟没有火的出现。
该死的,本来简单的事被搞复杂了,都怨那个没水平的阴阳混子,这是烧死鬼,不能用干草熏,否则只会引起鬼的怨气,尤其这只鬼…本身就是怨鬼,被人烧死的怨鬼!
“有些不对劲啊。”清欢扯着嗓子喊道,因为爆裂声已经声如巨雷。
沈鬼觉得身上一凉,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毫无征兆,五娘身上的火光一下就有了实体——五娘着火了,沈鬼知道这是幻象,没有多余理睬,只是这房间里一片死寂,安静到没有心跳声,没有沈鬼抽出金钱剑时锋刃摩擦剑鞘的响声,所有的声音此时此刻都被抹去了。
五娘身上的火焰似乎可以吞噬一切,烧啊烧啊,皮肉和脂肪烧焦的声音忽然迸发在二人的耳旁,只见沈鬼利落地拿金钱剑穿上清欢刚刚写好的符纸,往五娘的腹腔刺去,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其一丝一毫,沈鬼扔掉金钱剑,抽出摄魂针,毫不迟疑地穿过火焰刺进五娘的百会穴——死穴,亦是鬼魂的死穴。
那火焰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耳边只有滋滋的燃烧脂肪的声音,沈鬼只能看到清欢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喊他,但他此刻不仅什么也听不见,就连双手,也如同粘在五娘身上一样,紧接着沈鬼开始剧烈的抖动。
清欢在一旁猛拽沈鬼,却也丝毫没有动摇,她只好寄希望于符纸可以暂时控制住局面,她紧忙从包里拿出符纸,写出定符,啪的一下贴在了五娘的头上。
就见火光晃动了一下,整间屋子顿时恢复了黑暗,同时伴随着一个沉闷的倒地声和一声咒骂“他奶奶的。”
“三爷,你没事吧。”清欢扶起来沈鬼,一脸担心地望着他,但可惜突然变黑,眼睛适应不过来,沈鬼也看不到清欢担心的小模样。
“没事,外面有人破了阵(有人在小屋五米之内),我估计现在我们怎么喊外面也听不见了,吹哨,狗可以听见,叫大哥来搭把手救命,有些失算了……挨千刀的老鸨子,说了不让人过来的。”鬼可以屏蔽人可以听见的声音,但屏蔽不了狗可以听见的,这也是为什么用狗哨的原因。
来到沈巳这边。
在帝国的都城京师,举国上下最为繁华富裕的地界,即便是日落之后也是灯火通明,尤其正值年关,那是人山人海,磨肩擦踵,欢闹声不绝于耳。年关虽说是欠债人最不想跨的关卡,但也是平常百姓、高官贵胄一年到头难得的团聚喜庆之时。早从小年开始,街市上的商铺就开始个个人满为患,平日里素来不相融的层层阶级这些时日倒亦是不计较了。
如此时候,却也正是盗匪的猖獗之时,毕竟往时家中总有人守着,不似现时万人空巷,好在盗亦有道,此时的盗匪是不去叨扰平常百姓的——他们辛苦一年的报酬可比不上当官的一月俸禄,可惜了当官的一年到头还要挨回盗窃。
小猫便是盗匪其中的一员,刚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懵懵懂懂,不知如何回家,又讨不来饭吃,不是小百姓不舍得给她,就是给些残羹冷饭吃的闹了肚子,亦或是富人看中她的美色妄图占有,无奈之下,剑走偏锋,着手偷盗。惨是她初到京师,人生地疏,好死不死地和同样境遇的贼人误闯了沈家府邸,还是京师二沈当中的仙家,该死,该死。
好在小猫虽小但到底是妖,翻墙跨院,飞檐走壁,不在话下,甩的捉了人贼跑了妖贼的仙家府兵是气喘吁吁,可好景不长,仙家怎能只有府兵,还有从鬼家借来的鬼奴,那是行于光、影,遁于黑暗,杀人追贼的好手,不待小猫看见他们的长相,便被一脚绊倒,数个鬼奴围上前去,却迟迟不动手。
不多时,鬼奴突然闪出缺口,躬身行礼,小猫见机想跑,却听见一声“仙人”……小猫双腿软若无骨,瘫倒在地,虽是初到京师,却也闻得沈家仙人的权势,只见眼前那人一身黑衣软甲缎绸袍,乌冠白面煅金刃,剑眉无须孤傲眼,好不威风潇洒!这便是京师权贵沈巳沈昭然,官居监国,只要是个会言语的哪怕是皇帝见他就得尊称一声“仙人”!
小猫的神色泛着恐惧,他要干什么,难道自己的小命今天就要葬送到这了吗,自己才刚刚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早知道大过年的就不出来活动了,现在点心没偷出来还反被捉住。
沈巳一手持握剑柄,仿佛随时要抽出来见血,他俯下身,对已经慌了神的小猫妖说道,“你这丫头,怎还生着猫耳长尾,想来年纪不过十岁,为何着手偷盗,而不回家?”
小猫不敢说话,但吓得已是满脸鼻涕眼泪,她搞不懂仙人为何要问这些,难道是在自己临死前摸个底细?自己那么奋力活着,今时看起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巳虽不喜欢孩童,但看到这小猫哭又不敢发出声音,不由得有些心软,其实他前几日就在一个小巷子里见过这小猫了,那时她还被人贩子绑着,可因为一些急事未曾出手相助,现在她满面污渍,全身灰蒙蒙的,衣服上,脸上还有一些干涸的褐色血迹,也不知是她的还是别人的,“怕我?杀那几人是因为他们偷了不该偷的东西,你就只想着桌子上的那几块点心,我又不是冷酷至极,杀你作何,不用担心,不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