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将人类分为两种种类虽然有些困难,有著能够忍受沉默的人和不能够忍受的人。非要说的话霍金斯是属于后者的。视线自然地落到眼前穿著的毫无意义地摆动著的靴子上。霍金斯下垂的蓝灰色眼睛在床铺的附近游走寻找著,然后他像是想到了脱离这个窘境的东西的存在。
「对了,有你的慰问品。因为会妨碍看护,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过其实至今为止已经带来了各种各样的慰问品了,你看。」
从床铺的下面拿出了纸袋,但是薇尔莉特几乎没有反应。接下来是虎纹猫的玩偶,最后把小狗的玩偶展示给她看。将三只放在一起『请收下』地行了一下礼。
「……」
反应果然很淡。
「……不行,的么。」
「您是指什么呢。」
「作为送给你的东西,不合格么?」
「薇尔莉特睁大的眼睛眨个不停,金色的睫毛摇动著。」
「给我……?」
大概是真的抱有疑问吧。薇尔莉特又加上了一句『为什么给我』。
「因为你受伤之后住院了啊,带著慰问品来看望可是理所当然的喏。这样啊,你没有住过院啊。要快点恢复过来吶……是包含著我的心意的。你的行李,在战斗后因为匆忙给弄丢了啊。现在你什么都没有,所以想著房间里是不是有些寂寞……」
这时霍金斯因为被吓到身体有些震撼。是因为从薇尔莉特那边发出了像是吞吐著悲鸣一般的呼吸声。
「没、没事吧?小薇尔莉特?」
「胸针……」
「小薇尔莉特?」
「胸针是……翡翠的胸针是……少佐给我的东西。如果弄丢了不找回来的话。是从少佐那里得到的东西……!」
薇尔莉特想要勉强自己起来似的摆动著脖子。虽然霍金斯匆忙的想要阻止她,但是薇尔莉特完全起不来。
「为什么、为什么……」
连续几个月都躺在病床上,不仅如此,还失去了手臂装上了机械装置的人是不可能马上就能够下床走路的。
床铺上响起肌肤摩擦的声音,两手摁住似乎冷静下来的她的肩膀。
从一旁看上去像是在做著粗暴的事。
——饶了我吧。
将从挚友那里被拜托的少女兵,而且是失去两臂的柔弱少女摁住的行为霍金斯身体里的绅士无法允许。
「翡翠就好么?作为代替我去买给你,好么?」
薇尔莉特轻轻地摇著头。
「能够代替的,不存在的。」
低下眼神,像是在忍耐什么的样子。
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霍金斯察觉到了。
「我知道了。我会给你买回来,所以安静下来小薇尔莉特」
于是不加考虑地宣言了。
「真的做得到么……」
薇尔莉特的抵抗一下子就停止了。霍金斯立刻露出自信的笑容点了点头。
「我想,大概在黑市上面流通著吧。我去见见认识的商人试试。求你了不要想著用这样的身体到哪里去,在那之前能不能就用这些家伙忍耐下呢。玩偶和胸针……虽然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不可爱么?和我以前饲养的家伙一模一样啊。小薇尔莉特觉得兔子和鹿熊的玩偶哪一边更好呢。」
「我不知道。」
「在这之中哪个可爱?绝对要你选择的话没有被这样教过么?」
大概是没有过被这样问到的情况。
薇尔莉特沉默著从右至左望著三只玩偶。
「假如不说的话世界就会完结掉的话?好了,三、二、一,快回答!」
「怎么这样……。小狗……可以么?」
「米奇啊,米奇是我以前饲养的狗的名字。那么马上就把它放到你的身边。太好了呢米奇。你被选中了哦。」
被命名为米奇的小狗玩偶被放到薇尔莉特侧脸边上。看著终于听话的薇尔莉特的霍金斯抚著胸部放下心来。
背后冒出了潮湿的冷汗。薇尔莉特她,最开始虽然好像没有太多兴趣,最后还是将面部贴近玩偶用脸颊去触碰了。
稍微无意地注视著这样的场景的同时霍金斯说道。
「小薇尔莉特,这里人稍微有点多要不要移动到别的单间里去。手续的话已经办好了。已经,从那个最终决战过去了好几个月了吶。最开始连病房都是满的,床铺都不够用。该说好在终于人数稍微减少了一些……也有著那些被抬进来的家伙也差不多几乎都死掉了。……单间,所以说好像空著了。这样的话也不用和那些家伙挤在一起……」
可能是对玩偶本身,感到新奇,亦或是觉得那柔软的感触非常舒服,薇尔莉特闭上眼睛将鼻子埋进小狗的腹部。才刚刚苏醒不久未受过锻炼无法活动起义手。
只能够用脸去触碰。稍微推过头将玩偶推远后,又动起脖子将脸凑上去。
「还有,其他的……」
看著那个姿态,霍金斯想要说的内容?从脑袋里飞不见了。
「那个……」
她的样子天真无邪,十分自然。
「……触碰、玩偶,很开心么?」
「开心、的意思不明白。不过,想要去触碰。」
可能是短时间的紧张和不安消失了,声音比起一开始变得柔和得多。将用鼻尖推远的玩偶,用手挪动好之后坦率地道谢了。
在霍金斯的内心深处,至今为止未曾回荡过的完全不同的感情开始萌生。
并不是恐惧、嫌麻烦、或是支配欲。是更多具有体温的东西。
「是这……样呢,我以前也这样呢。小孩子……啊,这么说并没有恶意的。小孩子经常会这么做呢。一直都,毕竟父母都把自己放著不管……」
「父母的话不明白。」
「啊啊,是这样呢……」
孩子寻求著庇护,触碰著人偶或者动物的玩具。这样并不能真正地从不安或者境遇中保护自己,说到底也是作为代替。如果说是孩童时代,便是作为庇护者的代替。
——原来是,会做这种事的孩子么?
表情的话看上去一无所求。
——不对,这种事情,不是一直维持在不去做的状态么。
现在,她是名副其实的,孤独本身。
「……那个,什么来著……对,别的、别的……如果有想要做的事情的话就说出来。从基尔伯特你被拜托给了我。如果有不自由的地方的话会尽我所能给你改善的……有没有对我说的话不能够很好理清的地方。因为你醒过来了,有些惊讶,稍微……说得太多了。」
与此相对薇尔莉特,只用谢谢短短地回答了。擅长扑克脸的霍金斯连微笑都未曾中断的笑脸的假面下怀抱著不一样的感情。
——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霍金斯知晓薇尔莉特的机会没有那么多。只有晋升的同时与久疏问候的基尔伯特见面被在训练场展现的凄惨行为的几天,以及最终决战的前夜而已。大战之后,虽然来看望过许多次。薇尔莉特既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妹,连友人都没有。一直以来,霍金斯都是唯一的探望者。
——有多么强大的力量,能够做出怎样的残杀,明明都知晓这一切。
如果将武器卸下,去除她身上的狂气又如何。
——啊啊,这是。
仅仅是普通地说著话,看见她的动作就能明白。
——这样子是不行的。这样的,因为。基尔伯特,你啊。
「霍金斯少佐?」
这样的,难道不只是一个女孩子么?
霍金斯内心中的某块柔软的部分像是被勺子剜掉一样的感觉。
经过宛如鬼神一般的战斗之后,忘记了。假装没有看到过。
恐怕莱登沙佛特里黑的陆军中看见过她战斗的人全都这么做了。
「这个……我来使用的话,不会弄坏么。」
薇尔莉特是,在战斗以外的时候是一无所知的孩子啊。
甚至没有作为人类被注册,除了在战场上的生存方式以外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长大的。她是美丽的器物也是武器、是商品、是物品。作为以战斗能力为卖点活下去的少女兵不需要其它多余的思想。
如果看见了战斗的样子恐怕连向她搭话的想法都不会有。大人模样的男性到并非父性都抱有著紧张的心情。不会将她,作为孩子看待。
——但是,现在在我眼前存在的是。
「随你喜欢地对待也可以喏。已经是你的东西了。」
「是。」
在霍金斯眼前的是基尔伯特·布根比利亚将『人』赋予其上的少女。
教导其语言、让其记住纪律的是基尔伯特。霍金斯知道薇尔莉特最开始的状态。
「霍金斯少佐,您怎么了……」
「没事,什么都没有。其他的,还缺什么之类的……」
拿著袋子打渔的霍金斯全身上下陷入了像是逐渐腐烂掉的异样感觉。
回过头来试著思考。自己到现在为止是如何定义薇尔莉特的呢。
——我啊,那个时候。在你身上下注了。
用赢来的香烟,买了什么已经不记得了。
基尔伯特坚决不接受分给他的一份。
——我想你一定,会在军队在发挥作用的吧。
和预想的一样,薇尔莉特惊人般优秀地发挥著作用。最终决战中也作为作战的中心将搅乱的任务出色地成功完成。而这也只是庞大的功绩之中的仅仅一部分吧,在同样的情况下能够叫去做同样的事情的士兵存不存在并不清楚。
她如果没有战斗的话,同伴中的损害会更加的巨大的吧。反过来说,如果她不存在的话就不用死掉的人也同样很多。就是这样的存在。
——能够使用,如此认为。
在莱登沙弗特里希的训练场上,将男人们一个一个杀掉的最后存活下来的少女。发誓效忠的是基尔伯特一人。残虐性隐藏不尽的冷彻的杀戮人偶。
反正是怪物,就让她这样下去也好,内心某处如此想到。
——怎么可能……
那个姿态是寻找父母的雏鸟啊。
——会、好啊。
「小薇尔莉特,抱歉。」
「您是指什么呢。」
「………………没有什么很棒的慰问品。下次会准备各种各样,让你惊讶到的东西喏。之前一直在行军都没有上街买过东西的呗。」
「只有一次。」
「这样啊。下次开始会更努力的所以。稍微期待一下喏。如果不中意的话、就算不行,也不要丢弃掉的话就好了呢。」
「……唔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