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为了尊严地生活,他去找二叔私下聊这个想法,结果更郁闷了。
“二叔,这些年你带着我们讨生活,实在受苦了。侄儿现在长大成人,希望可以做点事,能让咱们一家不用再寄人篱下。”
甄剑也诧异地看着他,慢慢地说道:“大郎,你不是傻傻的吗?怎么磕破了头反而明事理了?”
甄风嘴上略微地抽了几抽,人艰不拆,看破不说破,二叔也太耿直了吧,真不知道这种情商在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他只好装作听不懂,不接茬,继续说正事儿:“侄儿看这天下局势,蜀国和荆湖都被宋朝灭了,眼看着岭南汉国岌岌可危,连唐国也向宋朝称臣,不若我们去中原,谋个一官半职,说不定也能出人头地。”
甄风不敢表露太多历史趋势,就算如此,甄剑也有些变脸,声音突然变大:“你以为当官那么容易呀?没有功名、没有关系、没有钱,想进衙门当个差都难。再说,我们好不容易从中原逃难南下,这江宁富庶繁华,唐国占据天下粮仓之地,何必再回那地方受罪?”
甄风被呵斥得有些措手不及,二叔宁肯在此遭罪,也不愿去宋朝,也不肯尝试获取一官半职,或许是被现实打败了,也或许是人穷志短不敢想象,自己也不能告诉他给宋朝当间谍就能谋得官职。
他又一次尝试,想着说服二叔:“二叔,难道我们还要看甄吉利那一家子的眼色吗?”
“当年兵荒马乱,他们看在同族份上收留了我们,不管他们待我们如何,好歹有个栖身之所,不至于饿死街头,这是我们欠下的人情债,不得不还。”
甄风想想也是此理,人情大过天,讲情义之人不报恩,自己心里的坎都过不去。但是这不代表不找个更好的出路:“二叔,我们可以找别的出路来报恩,都说乱世出英雄,眼下宋唐相争,我们就有机会浑水摸鱼……”
刚说到这,甄剑拂袖而去,刚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道:“风哥儿,别胡思乱想了,你也不许去宋国,也不要想着在唐国当官,我们就当好老百姓,过好眼下日子。以后再敢如此,休怪二叔翻脸不认人。”
甄剑说得很严肃,甄风有些呆住,二叔的反应太出乎意料。莫非以前甄家遭受了两国官吏的祸害,二叔不愿同流合污?他心里其实还有想法,就是不当官也行,做生意挣点钱当个富豪吧,但是不敢再提了,万一又被扼杀在摇篮里。
斜倚江南,栏杆拍遍,甄风轻轻哼起了歌:“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时间只不过是考验,种在心中信念丝毫未减。眼前这个少年,还是最初那张脸,面前再多艰险不退却……”
“风哥儿,你这厮儿又跑去哪里厮混了,还不赶快来招呼客人!”
伴随着紧急的“蹬蹬蹬”的楼体木板脚踏声,尖细的妇人声音已经打破这份冷清。远眺秦淮河的少年,并没有将头转过去,也丝毫没有起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