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虽迟但到

>     “这不是小十四么？这是打算去哪啊？”来人不怀好意，言语尽是讥讽。

    敖初不与他过多接触，干脆不搭理他跟着嬷嬷一行人绕道走。

    那人见状更是不满，转身恶狠狠地把他推倒在地：“杂种就是杂种！”

    敖初一个趔趄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岩地上，膝盖隐隐作痛。

    那人似还不肯放过，敖初受伤的样子更是激起了那人的嗜血欲望，想要上前继续欺辱他。

    “七殿下，”为首的龟嬷嬷见状阻止他，“老身奉玉公主之令带十四殿下前往汤泉，还望殿下适可而止。”

    龟嬷嬷在这座龙宫里待了近万年，资历深，是龙太子敖琰见了都会敬重的老人，自打龙王出身起便贴身陪侍其身边照顾，见过太多的兄弟相残权力纷争。

    龙王现将她派到玉公主跟前，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七皇子敖厉性情暴戾，十四皇子吃亏，能避则避。

    “哼！”敖厉被龟嬷嬷揶闷气，转而又向敖初恶语，“你也就这点本事，整日躲在十三庇护下的软蛋，简直丢尽龙族的脸！”

    “……”隐隐化出的利爪掐进手掌里，血色模糊，敖初痛得心难受。

    真晦气！看见他就没好心情！敖厉白了他一眼便高傲的离开。

    龟嬷嬷后行的几个水族侍女很有眼见力的上前把敖初扶起来。

    “十四殿下可知，眼泪，是这座龙宫里最不值钱的东西，”龟嬷嬷看过太多这样的东西，能做的只有提醒，“它不是鲛泪，亦不会化珠。”

    “未哭，海水咸涩引了泪。”

    “如此便好，”龟嬷嬷依旧在前方引着路，不卑不亢的背影行走这宫径中，“前方就是龙渊。”

    ……

    “父君。”敖琰恭敬地向主殿中那人行礼。

    “此番冥界送来宴帖……吾儿如何看？”龙王重重地合上手中的黑金烫纹宴帖随手丢在案桌上。

    帖面中央硕大的金纹血红图腾显得尤为刺眼，龙王眼不见为净的看向敖琰。

    “儿臣以为，”敖琰毫无波澜的目光轻轻扫过不远处的图案，开口道，“去也无妨。”

    “血仇还在！”龙王愤愤不平道。

    “……父君既已有定夺又何须问儿臣，”敖琰轻轻抬头看向王座上这个忧心操劳日渐苍老的父亲，“血仇？那与天界又何尝不是？这里没有别人，在儿臣面前，有些事不必再自欺。”

    “放肆！”

    龙王脸上的怒意渐起，出声喝住他，但在敖琰看来更像是被揭穿的恼羞成怒。

    “儿臣可有说错？”

    胆敢顶撞他？

    “逆子！这些话……你可对得起那些被无辜诛族的宗龙弟子？对得起已化尘的列祖列宗？！”龙王恼羞成怒地抄起宴帖朝他砸过去。

    有些许份量的请帖撞上敖琰衣襟后弹落在地。

    “这些话对外宣说便好，父君心中真有做到问心无愧？”

    “逆子！逆子！”龙王怒不可竭，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狠狠挥扫下地，“如今你能安稳坐上太子之位，就是为了来质问你老子？！”

    “儿臣不敢。”声调平淡全无悔过之意。

    那态度更是让龙王怒火中烧，拍案指着敖琰鼻梁骂：“我看你是敢的很！”

    龙王自知自己上位的手段来的卑鄙肮脏，上位后这几千年来为政战战兢兢，在众水族中缔造贤君形象。

    可越是光鲜，便越是容不下这个上位时的污点，想费劲一切去扭曲它，洗尽它。

    冥界背信弃义是真，天界要求诛尽一族也是真。只是还有的“真”是，冥界曾有意龙族只交深渊罪龙便好，罪龙换全族安危已是最大的宽容，今后依旧好相处。而天界只要一族，有冥界在前作保，天界并不会去深究是哪一族。

    那时的龙王还是个隐忍善谋的龙子，趁机算计了当时与他同脉强劲一时的龙太子。

    在整座水晶城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死伤无数，半是废墟的水晶旧城上很快建起新城，每块新砖石底下或许就有彻骨寒尸。

    由胜利者改写的血脉无人质疑，他安稳的坐上了王的宝座，统御水族，龙太子成了天界行刑台上的刀下亡魂。

    巩固了上位机会，问他恨吗？

    不仅不恨，还会感激。

    他只恨这件事成了他心里的硬疙瘩，贤明一生的污点，他嫉妒太子明明是同脉同宗凭什么生来起点就高，就因为是太子？于是耍阴招搞垮太子，在借冥界和天界的手解决他。

    君王的铁石心肠叫他无愧，只恨身上沾腥。

    “父君三思，儿臣只是以为，与冥界不可撕破脸。”

    “……”

    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冥界弃义龙族，天界斩杀龙族，是龙太子无能，是他撑住了龙族，哪怕并非正统。

    对，就是这样，他何愧之有，是太子无能，为整个龙族抵罪就是最大的用处。

    “既然在外人看来都是‘血仇’，龙族无法夹缝自立，也无力战胜两方，倒戈一方更是有前车之鉴，何不继续隐忍以求大谋？”敖琰静静等着父君怒火平息恢复理智，平静道，“这封冥王岁寿的宴帖会送到龙族，其中意思，相信父君比儿臣更清楚……”

    没有冥界的背信弃义推波助澜，就没有龙王当初的稳操胜券。

    前龙太子为何倒台，势力为何能被拔除如此之快，知晓这其中缘故的龙族子弟在那场宫变里被屠杀殆尽，可冥界涉及知晓此事的遗老重臣大有人在。

    这场寿宴过后，各大势力定会重新分割洗牌。

    龙王仔细端详面前这个孩子，这个自己精心培养的继承者，逐渐长成自己期待的样子。

    “罢了，”龙王长叹气，这个位置迟早是他的，“你且去做吧，本君累了。”

    “是，”敖琰冷如冰谭的眼底微沉，“儿臣，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