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可王汉王

此言，始成不由得悲上心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立下誓言。

    “快起来。”章邯连忙扶住始成，将他扶起，“我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只求你答允一事……若是今夜本王覆灭在陈仓城下，自是气数已尽，你不必再拒守咸阳顽抗，可王汉王。”

    可王汉王，这是让始成举城投降刘邦了。始成就算打破脑袋，也不绝会想到章邯最后的请求竟是这个。

    只见他的双目圆睁，脸色变得通红起来，不由得怒气冲冲道：“大王此言何意？莫不是信不过始成。”

    看到始成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章邯连忙摆摆手，解释道：“始成兄弟莫要瞎想，我若是连你都信不过，那还有谁能信任？我这几句话都是肺腑之言，也是防备此战不利，故而有此一言。”

    始成看着一脸认真的章邯，渐渐地意识到，章邯没有开玩笑。

    想到此节，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历来帝王都是要求部下忠于自己，谁料得到，章邯竟然反其道而行，反而要让部下投敌，这倒是哪门子的道理。

    “大王，究竟为何？而且，为何是汉王？”始成紧盯着章邯，希望从他口中知道原因。

    章邯看他一眼，随即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咸阳城，黯然道：“我若败了，那咸阳也没有守下去的意义，你若是死守咸阳，只能是多增伤亡罢了。

    至于为何是汉王，无非是两害相较取其轻，在塞王和翟王的手底下，百姓恐怕永远过不上好日子。”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意兴索然，若是自己真的熬不过这一劫，让历史回归到正常的轨道，这也算是给了秦地百姓一个交代吧。

    始成没有想到，章邯给出的竟然是这个理由。面对着章邯这个近乎于荒唐的要求，他在这一刻，突然感觉到内心深处被狠狠地触动了一下，他这个经历过无数恶战的军人，此刻竟有些想哭，连带着语气也有些哽咽。

    “大王，汉王哪里能比的上您，您今天这一番话，恐怕普天之下，再也无人能说的出来。大王必定不会败，我要等着大王回来主政咸阳，让秦地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章邯没想到始成会如此说，大笑道：“哈哈，好，那便承你吉言了，若是我能顺利凯旋，那今日之事，就全当我没有提起过。”

    安排好所有的一切，到了此刻，没有任何牵挂，他倒是坦荡起来。

    始成还想说什么，但漆县县尉已经跑到了跟前。

    “大王，大军整装完毕，随时可以进发。”

    “好，传我命令，全军出击！”

    既然大军已经做好准备，那章邯也不再废话，当即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咸阳城中，仍旧是一片死寂，各家各户都呆在家中，丝毫不敢违反宵禁的命令。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咸阳的大街小巷，城内城外，早已没有了巡视的士兵。就算有人此刻从家中钻出来，也不会有任何事——咸阳全城的军士，都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开拔了。

    始成独自站在咸阳城头，嬴颖站在他的身后，两人旁边不见一个人影，只有招展的大旗猎猎飘扬。

    望着大军越走越远，始成的面上浮现出一丝苦笑，这一次只怕是己方最后的机会了，一旦再错失过去，那将再无扭转局势的可能。

    章邯骑在马上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但他最后的话语却还在耳边回响……

    “始将军，大王刚才跟你说了什么啊？能告诉我吗？”

    嬴颖注意到沉思的始成，凑上来向着始成问道，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呵，没什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罢了。”

    始成脸上露出笑意，这是自己和章邯之间的约定，自然不足为外人道。

    他已经暗自做好了决定，一旦章邯战死，自己便遵从章邯的要求，将咸阳献于刘邦。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而他自己，也必定不会再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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