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说给你听!他们把自己围在灵壁的高墙之内,我和殿下就想着说要断了他们的粮道。于是殿下亲自率人前往截粮,不料被何福和平安发现,燕军遇袭,幸好二王子赶到,把何福逼进营垒,最终我们截下了一部分粮饷。因为伤亡惨重,殿下本想取消次日的攻营,于是我便算了一卦,呵呵,地天泰卦,殿下又有了信心,带着二王子攻营。”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我们以三声炮响做为攻营信号,而他们同样也以三声炮响作为突围信号,出营垒夺粮。于是他们的士兵撞上了我们的士兵,我们有备而来,而对他们来说,我们却是天降神兵,你说他们还能再打下去吗?地天泰卦,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会发生这样的情况。看来冥冥之中,老天爷一直在帮着咱们殿下呢!”
“玄妙莫测,不可捉磨!”朱棣叹为观止,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美妙的故事。
“确实是不可思议。”
红石礼貌的应和,心中怀疑南军中尚有他不知道的奸细,又或是宝通的推波助澜。
“朝廷没什么人了,只剩下盛庸和铁铉苦苦支撑。朱允炆让杨文率辽东兵赶往济南,与他们合军,断绝我们的后路,结果宋贵在直沽把他们全灭了。这样一来,又有许多观望的守城将领降了殿下,除了一人……”
道衍意识到说错了话,偷偷看了一眼朱棣,后悔自己撞上了墙,精彩纷呈的战事排着队等他高谈阔论,他偏偏提起这个。
“谁?”
“驸马梅殷。”朱棣的脸变了色。
“驸马?他不肯投降?”红石想起了齐泰口中的梅殷,把李坚的人头送到朱允炆面前的梅殷。
“难道他希望南军取胜吗?”
“红石,我也觉得奇怪,我明明记得你说过他为了阻止朝廷用耿炳文,还助了我们一臂之力。他什么时候倒戈相向的?这真伤了殿下的心。”
道衍一遍又一遍摸着光脑袋,疑惑的神情像是在奇怪为何找不到一只虱子。
“大师,我哪有这么脆弱,人各有志。梅殷割了我们使者的耳鼻,留下他的一张嘴告诉我君臣大义。日后我必然善待梅殷,让他看一看所谓的君臣大义。”
朱棣很快就恢复了昂扬的斗志,畅想将来让他把遭受到的不堪和侮辱轻而易举的抛诸脑后。
“梅殷断了淮安的路,那么你们是从扬州走的?”红石转移了话题。
“红石,真有你的,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如果早知道那扬州卫指挥王礼有降心,我们也不用去受梅殷的罪了,里外合应,一举就可拿下扬州。可惜隔着一堵墙,我们不知道王礼的心,他势单力薄,被监察御史王彬察觉,并且关了起来。”
“王彬,我听说过他,忠诚之士,也是个大孝子,十岁不到便背着患绝症的母亲四处求医,最后还真给他找到了一个神医,治好了母亲的病。”
红石赞许的点点头,如果不是当着朱棣和道衍的面,他的溢美之词绝不仅是这样零星简短。
“嗯,大孝子毁在另一个母亲的手里!”道衍的嘴角咧到了脸颊的边缘。
“王彬知道身边想反叛的人比比皆是,于是找了一个大力士护卫他的安全,不过他想不到最后会栽在这个大力士的母亲手里。殿下让吴玉潜入扬州城和王礼的弟弟合谋收买了大力士的母亲,趁王彬洗澡的时候,大力士母亲把自己的儿子叫出来,王彬就这么被我们擒住了,就是这么简单,这么不可思议,王彬丢了命,也丢了扬州。”
红石摇摇头,脸上浮现出似是而非的笑容,心底留下无尽的遗憾。
“在高资港与京城遥遥相望的时候,我真真切切体会到了那种难以抑制的激动。”
朱棣眼里泛起一抹泪光。
“三年了,将士们风餐露宿,雨淋日炙,新的面孔代替老的面孔,老的面孔长埋在地下……”
泪光凝聚在一起,向朱棣的眼角移动,直到眼眶承受不住它们的力量,浑圆的泪珠才垂直掠过他的脸庞,落在桌上变得扁平。
“我在梦里常常看见他们,看见他们挡在我的面前,听到他们叫‘殿下,小心!’,我……对不起他们!”
朱棣垂下头,把脸埋在双掌中,不安的喉结上下窜动,指缝间充盈着泪水。
道衍拍了拍朱棣的肩膀:“殿下,他们死得其所,他们会名垂千史。”
在燕军激情万丈,朱棣感慨万千的时候,同样眺望着高资港的朱允炆迷失了方向,破灭了希望。
三年来,他谨遵祖父的教诲,虚心听取大臣的意见,违背宽厚的本性,最终他即将迎来社稷分崩离析,亲人生死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