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一句,声音清晰地传达了建文朝廷的决策。
朱棣依旧沉默不语,道衍赶紧撑起场面:“公主好不容易来一趟,先喝个痛快,何必谈什么伤脑筋的朝政?来,在下斗胆敬公主一碗!”
道衍端起碗,送到嘴边时,发现宁国公主无视他的存在,他只好独自匆匆喝下一大碗酒,尴尬收场。
空气仿佛凝滞,只有女儿红的醇香在营帐中弥漫,宁国公主耐心地等着朱棣回应,朱棣垂首沉思,努力将不合时宜的孝道抛诸脑后。
红石凝神屏气,默默祈求上苍体恤百姓,并且允诺如果奇迹出现,他宁愿折寿十年。
半晌,朱棣抬起沉重的脑袋,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鼻子上冷峻的线条更加分明,唇齿之间流露着可怕的冷静和无情的决断。
“本王十岁被封为燕王,从那时起本王就知道北平将会是本王生荣死哀的地方。自从二十岁到封地就藩,本王兢兢业业,勤政爱民,视北平百姓如亲生父母,为当今皇上忠心耿耿的守着大明的边疆,从不敢有僭越之心。然……”
暴风骤雨在朱棣的眼里集聚起来,像噬人的猛犬,怒吼的雄狮。
“皇上视本王为眼中之钉,封建茅土且不能保,割地岂其本心!”
朱棣的拳头重重落在木桌上,木桌一分为二,两碗女儿红坠落而下,粉身碎骨。
道衍目瞪口呆,仿佛不认识朱棣,仿佛第一次得知这种排山倒海的怨恨。
红石攥紧拳头,恨上天不能让他如愿以偿,微弱的希望之光完全熄灭,皇宫中的哀嚎已经在他耳畔响起。
“公主,回去告诉朱允炆,我朱棣靖难之师诛奸恶,清君侧,志切匡扶,迩安远至,政清人和!”
朱棣的愠怒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坦然和轻松,正义之根在他心里尽情滋生。
公主正襟危坐,仔细聆听朱棣的慷慨陈词,这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唯一的对抗之策是做疾风中的劲草,傲然挺立,坚定不移。
“四哥,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皇上愿意割地求和,就说明他已经知道当初不该削藩。您通情达理,大度开明,就不能既往不咎,不计前嫌吗?”
公主不卑不亢,她深深知道自己是来谈判交涉,不是来摇尾乞怜的。
“哼!二妹,有人抢走你的驸马,当那个人就要落水的时候,她告诉你,会把驸马还给你,你信吗?你会不会担心你把她救上来以后,你的驸马还是回不到你的身边?”
朱棣踢飞脚边的一块碎片,道衍赶紧命人收拾破桌烂碗。
“我信!”公主慨然应道,“人性本善,我愿意相信她,给她一次机会!”
“哈哈哈,二妹,你为了帮朱允炆,撒起谎来面不红心不跳。”朱棣的嘴角泛起一丝嘲笑。
“我记得当年父皇本来是要把大妹嫁给梅殷的,梅殷怎么成了你的夫婿,这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大姐她有自己的意中人,我可不像你一样得不到的就去抢!”宁国公主陡然起身,通红的圆脸下像是蕴藏了滚滚熔浆。
“啪!”朱棣起身的同时甩出右手,一个巴掌打在公主丰润的脸颊,留下五道鲜红的指印。
红石慌忙上前拦住朱棣:“殿下,不可……”
一个士兵趔趔趄趄跑入营帐,脸色苍白,腿脚发抖,口齿不清:“殿下,不好了,我们,我们……”
他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白沫之中隐约可见蠕动的虫子。
红石急忙俯身查看士兵的脉搏,虽一息尚存,但时断时续,是绝脉之中最糟的情况。
他掏出用九十九种蛛形纲类毒虫浸泡过的神农鞭新配制出来的神鞭泪,塞入士兵的嘴里,起身冲到营帐之外,朱棣和道衍已然在一堆横七竖八的士兵之间摩拳擦掌。
“红石,他们怎么了?”朱棣手舞足蹈,几近癫狂,所有的士兵都倒下了,没有一个站着,他的靖难之师已经覆没。
“红石,他们……他们是不是中毒了?”道衍面无血色,凹陷的眼睛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是,他们是中毒了!”红石回想起那个断发纹身的异域人和赐给将士们的灵丹妙药。
“是那个人,他给将士们吃的药,有毒!”
“什么?治暑热的药?”朱棣的喉咙瞬间像被卵石堵住,一道冷汗留下他湿透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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