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独处

;  对岸有人在河边沙滩上布了网围养鸭子，古月看着河对岸成群的白色鸭子，跑过来跑过去，有点羡慕：做个鸭子多好啊，每天除了吃就是玩，没有烦恼，玩累了还能往河面上一蹲，悠哉悠哉，多么惬意。

    “养鸭场”的旁边，有一座桥。这是座新桥，古月读小学三年级时才建成通车的。从古月这边看过去，新桥的那边，还有一座老桥。小时候，不在爸爸妈妈身边生活时，奶奶会时不时的带俩孩子去爸爸妈妈那里看一下，顺带捎点东西回乡下，走的就是那座老旧的桥。那时候古月好像只比桥上的围栏高一点点，现在那座桥的围栏只到古月的腰身那里了。

    很小的时候，从乡下的那边桥头，坐个三轮车到街上，只要1块钱，奶奶也舍不得，所以总是带着俩孩子走路。那时候，过了桥就往河堤下面走，一路到了古月现在待的位置，再上河堤，往街上去。现在，临近老桥那边的河堤下，因为采沙的多了，已经不能步行了。

    想到这里，古月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的一段趣事。

    在三岁左右的时候，古月跟邻居家孩子打赌，说自己能一个人走到自己爸爸妈妈那里，邻居家孩子不信，古月就在那个下午出发了。心想，晚上我跟我爸爸妈妈一起回来，你就信了吧？

    然后三岁的古月，凭着奶奶带着她走路去爸爸妈妈那里的记忆，一个人走到了老桥头，一个人过了桥，然后下桥走河堤下，等到要上河堤时，就不太记得路了，毕竟河堤下面都是沙滩，没有标识。小古月凭着微弱的记忆上了河堤，发现这个地方她哪里都不认识，天也快黑了，她就哭了。

    哭声引来了一个大人，那大人是个看起来跟自己爸爸年纪稍微大点的男的。古月好像在自己爸爸妈妈做生意的附近见过，好像也是做生意的。

    大人问：小伢，你在这里哭什么？你家大人呢？

    三岁的古月哭着说：我从我家里过来找我爸爸妈妈，我爸爸妈妈在街上做生意，但是我走到这里不认得路了。

    大人又问：你家大人叫什么名字呀？

    三岁的古月说：我爷爷叫古XX，我奶奶叫彭XX，我爸爸叫......一口气把家里大人的名字都说了。

    那个大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怎么记得家里大人的名字？

    小古月说：我奶奶教我的。

    那大人接着说：你姓古，这街上做生意的，姓古的就一家，你爸爸我可能认识。要不你今天先跟我回去，明天我带你去找爸爸妈妈？你肚子饿了吧？我家也有跟你这么大的孩子，她们的奶奶正在给她们煮面吃呢。

    小古月想了想，说：我好像之前见过你，那你明天要带我去找我爸爸妈妈。

    然后古月就跟着别人回家了，吃了面条，还在别人家里洗了脸洗了脚，晚上一起睡下了。半夜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给自己穿衣服，古月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原来是自己的妈妈。旁边爸爸好像在跟把她捡回家的大人说话，古月就又睡着了。

    第二天，爸爸回家后，先找笤帚把古月打了一顿。那是古月第一次挨爸爸打，没打太狠，被爷爷救下了。哦，那时爷爷还没去世呢，小时候，爷爷总是把自己吃的豆花留给古月，还有别人送的“红桃K”。

    想到这里，古月开始想念爷爷。但是那时的记忆有点模糊了，好像在古月三岁半快四岁的时候，爷爷因为胃癌去世了。

    后来听大人说起古月“离家出走”这个事，说爸爸妈妈打着手电筒，骑着自行车，找了半夜，在老桥头听人说下午有个孩子一个人上了桥，又从桥那头找到桥这头，一路问过来，又听人说谁家捡了个孩子，这才找到古月。第二天爸爸妈妈还买了几斤水果几斤猪肉给人家送过去，感谢收留。

    ……

    太阳逐渐偏西了，古月从树上下来，找了个有树荫的沙堆，顺着斜坡躺了下去。沙子被晒了一下午，躺下时后背有点温热的触感，古月躺在上面，感觉说不出的熨帖，舒坦的叹了口气。想了一下午往事，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早就累的不行了。

    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古月感觉有光在刺眼，睁开眼睛后，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的差点不会呼吸了。

    顺着刺眼的光看过去，一轮金黄色的太阳，挂在半空，太阳下的河对岸是一大片树林。微风吹起，树叶微微晃动，折射出金黄色的光芒，翻滚着，闪耀着。原本深绿色的树叶，在夕阳下，有了不一样的色彩。再下面，就是被微风泛起涟漪的河面，一圈又一圈，一波又一波，反射出金黄色太阳的影子，影子被拉长，倾泻在那一片河面，波光粼粼，金光点点……

    古月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纯天然的、由大自然创造的美景，比任何一幅画、一张照片、一段视频都让人更能感觉到造物主的神奇。古月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呆呆地望着太阳、树叶、河面。突然就觉得，自己的烦恼被这夕阳下的微风一扫而空，不伤心，也不难过了。也不再去回忆那些陈年往事了。

    “因为，我看见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