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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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历3012年11月15日，天气晴。

    M国最高法院。

    今天是715阳光高架坍塌事故中最后一场赔偿诉讼案件宣判的日子。

    说起这场事故，伤亡情况实在令人唏嘘。当日官方通报的几十名伤者竟然在之后的半个月里接连不治而亡。于是这唯一一场由受害人本人亲自出面提起的诉讼案，在M国甚至是国际上都得到了广泛关注。

    原告乔治伍德，是该事故唯一的幸存者。事故发生后，他驾驶的卡车从肇事货船正上方的高架上翻落，落下后正巧落在货船上，因此幸运的逃过一劫。

    12点钟，远方教堂的钟声嗡然敲响，惊飞一群白鸽。

    判决应该结束了。

    很快，消瘦而憔悴的乔治独自缓步而出，早已在广场等候多时的记者蜂拥而上。一时间，乔治被热情的众人围在中央，镁光灯闪个不停。

    “乔治先生，您胜诉了，祝贺您！”冲在最前面的一位记者拿着话筒率先搭话。虽然待在法庭外，但他们自有渠道获得内庭的宣判结果。

    “乔治先生，请问您对135万M币的赔偿金额满意吗？”

    “乔治先生，作为阳光高架事故唯一的幸存者，请谈谈您对货船司机无罪的想法。”

    “乔治先生……”

    “乔治先生，听说您的妻女双双罹难，是真的吗？”

    “……是的，不过没什么事值得祝贺。”乔治不适得抬手遮了一下眼睛，垂首，低声。4个月前骂起人来中气十足的壮汉，如今穿上西装，却毫无生气可言。

    乍然面对这么多人的围观，乔治有些不自在地整整西装领带，顿了顿开口道，“感谢各位的关心，在大家的帮助下，我赢得了诉讼。”

    “可是，我不觉得开心，相反，现在的我一无所有……不错，这场事故中，我失去了我的妻子琳达，我的小女儿安娜，而我却活了下来。”

    听到如此悲剧，一时间众人纷纷安静下来，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悲伤的丈夫和父亲。

    是的，乔治就是当日被堵在孙玥车后面的卡车司机。那时的乔治怎么也想不到，在他骂骂咧咧要打人的时候，妻子和小女儿的车正跟在他的卡车后面行驶。安娜生日到了，女儿想在目的地给爸爸一个惊喜，却再也到不了生日那天了。

    乔治还在说着，说到女儿的时候，声音沙哑，满是绝望，“我的安娜才7岁，当时她掉下去，就在我身后，我甚至听见了扑通的声音。那时我想起了A国饺子，小家伙儿一直吵着过生日要去中餐厅吃饺子。”

    “有时我想，活着是不是上帝的惩罚。过去我没做过什么好事，年轻的时候抽烟喝酒、打架斗殴，还染过发麻，结婚以后脾气也不好，时常对同事、路人破口大骂……哈哈，说来你们不信，桥塌前我还在跟前面的私家车吵架……哈哈，真对不起那个小姑娘，临死前最后的记忆竟然是被人骂了一顿……”

    “……你们看呐，我是个混蛋，所以那么多人里，上帝独独眷顾我的生命，却带走了我的世界……”说到这里，大病初愈后仍然魁梧高大的汉子竟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似的抱头痛哭。强撑多日的精神终于崩溃。

    而边上永远圆滑老练的记者们罕见的手足无措。试问，你要如何安慰一个再无光明之人呢？

    直播画面中，乔治痛哭的这一幕感染了很多观众。人们在同情乔治及遇难者的不幸时，对造成悲剧的罪魁祸首——货轮和桥梁督造局的谴责声也越来越响。

    人们纷纷质疑海岸警备队的调查结果，社会舆论也不断向政府施压，很多民众聚集游行情愿，要求严惩肇事货轮司机，要求桥梁督造局的长官下台。

    然而这届政府头铁，硬是坚持了1个月不松口。直到一个月后的圣诞前夜，肇事货轮船长杰克在航程中死于心肌梗塞，舆论才渐渐平息。

    关注的人少了以后，又一个月，一则督造局长官死于车祸的消息并未激起任何波澜。

    当然，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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