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戈也随着他向那荀无疾冲了过去,荀无疾的身后是他的三百冻原康卒,每一人脸上的愤怒都无法掩藏,少年不知道这愤怒的来源是他们,还是那将他们当做替死鬼的磐阵营。
荀无疾冷冷的瞧着冲向自己的卫人,这些南卫人将自己视作了这个包围圈的突破口,而那些磐阵营还未赶到的人也有些绝望的看着这个即将成为突破口的地方,他们来不及过来立盾了。
男人的突然咧开了嘴,他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胸前的甲胄随着他的呼吸开始没有规律的抖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发笑,笑的是那卫人?还是笑的是自己?他不知道,但他发出了作为冻原鹰扬校尉的最后一个指令。
“大康士卒!让路!”
常驻冻原的士卒没有迟疑,他们果断让出了一条足以容纳所有不夜营士卒通过的道路,这条路通往南方。
卫文鼎觉得自己赌对了,这磐阵营不将这些康卒当作战友,消磨了他们最后的余热后,这些康卒也不会将这些人当作战友。
磐阵营士卒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主动让路的荀无疾,他们没有想到这种临阵变节的事情竟然也会发生在大康的身上。
这些即将逃走的南卫人,即将成为他们磐阵营的耻辱,数倍于敌,掌尽了先机的他们竟然还围不住一伙三百人的疲惫之师!
莫执戈领着剩余的士卒穿过了这条生命的通道,卫文鼎最后看了一次荀无疾,他似乎有了主见,再不是几个时辰前那个只会随着邋遢老头行事的汉子,他指挥着他的部下做了他所考虑的事情。
就在最后一名南卫士卒离开包围的一瞬间,荀无疾令军士将阵合拢,不让磐阵营度过分毫。
荀无疾按着挂在腰间的长剑,高大的身躯使他成了磐阵营军士眼中最显眼的存在。
一名磐阵营百夫长怒火中烧,看着那已经远去的不夜营,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直接领着人走到了荀无疾的面前。
他们十四营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似乎这个正五品的鹰扬校尉在他的眼里就如同那该死的冻原士卒一般。
百夫长扬起了巴掌,带着寒风向荀无疾的脸扇了过去,却不曾料到这荀无疾出手的速度快他不知多少倍,男人一巴掌将这百夫长掴到了地上。
那百夫长不敢相信这冻原上的校尉修为竟然高出他许多,这荀无疾至少该是个五鼎以上的武夫吧。
但他并不会求饶,他的身后是磐阵营的部曲校尉吕棹,吕将军的官职可比这边军蛮夷高得多,他的脸上有些火辣,在这刮脸的寒风吹拂下显得格外疼痛。
但荀无疾没有停止的意思,向被扇在地上的百夫长走了过来,看着冷峻的荀无疾,百夫长似乎有了些害怕。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虽然是磐阵营百夫长,但对方却是货真价实的五品将军,更何况荀氏当年还是大康最有名的贵族之一。
“荀将军......这是小人的过错,小人给您赔礼......”
百夫长话音未落,一道寒芒闪过了他的脖子,一时间血溅当场。
荀无疾瞧着周围有些恼怒的磐阵营军士,冷冷的开了口。
“目无长官,以下犯上,按大康律,当杖八十。”
那些士卒也开始大声的质疑着这将军,杖八十的罪过在你这怎么就变成了死罪,就算是百夫长犯了法,也不该轮到你来处理。
但荀无疾将那佩剑给托了起来,呵斥着众人。
“此乃圣上亲赐佩剑!佩此剑者行生杀大权!”荀无疾猛地转了头,扫视着周围,“有不信的,尽管上来试试,荀某今日便让这圣上佩剑,再多见见血!”
此言一出,那些军士再不敢乱动,他们不敢上前去探查这剑到底是真是假,握着剑的是一名五品将军,这就足够了。
......
邋遢老头与吕棹看着出尽了风头的荀无疾,两人都没有什么表示。
吕棹被他杀了一名战功赫赫的百夫长,却依然显得有些无所谓。
“吕将军,你这可是通敌。”佟蓟已经看不见消失在黑夜中的不夜营了,他有些懊恼,却也没有对着这个没有作为的胖子生气。
“您尽管可以去兵部告我,或者用您最常用的手段,直接在朝会上上书,将我弹劾了。”胖子一边说话,一边摸着自己佩剑上的纹路,这柄剑也是当今天子所赐。
邋遢老头也是在不久前才知道了这事,吕棹令荀无疾率人去守着南面,这表明了就是给卫人放水,宁愿牺牲自己磐阵营的威名,也要将之放走,他有些纳闷。
“所以瘦老头想的是什么?非要放走这个日后的心腹大患吗?”佟蓟想到了胖子身后的老头,瞬间便明白了。
“您就别瞎猜了,我既没有放走卫人,也没有奉谁的命令,只是您也瞧见了,卫人找到了我们防守最薄弱的地方。”胖子的话无懈可击,他并不惧怕这老头向皇帝递折子弹劾自己。
“我只是有些好奇,瘦老头究竟在谋划什么?竟然又把我们天师府当了一回棋子。”邋遢老头嘴上这么说着,又为荀无疾惋惜起来,这放走卫人的罪过,多半都要落在他的头上了。
胖子在转身前稍稍侧了一下身子,驻足在了老头的身旁。
“您知道,他谋划的事情还没出过错,这就足够了。”
胖子说完便离开了这临时搭建起来的小台子,只剩下佟蓟一个人站在这台子上吹着刮骨的寒风。
佟蓟的脸颊被风刮得有些浮肿,那双眯起来的眼睛显得更小了,老头向冰原谷的南边望去,再没有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