缢死”
全班安静地在教室中坐着,一位年纪四十岁左右的大叔,拎着一个音响走向讲台。
他把音响安置在讲桌上之后,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就开始了对我们的疗愈。
“缢死”“缢死”“缢死”
具体就是一个催眠的过程,他打开了音响,放起了舒缓的音乐,用低沉的嗓音描述着我们面前奇妙的旅程,我们时而灵魂处于自己的身躯之中,时而缓缓膨胀至宇宙,我们注意力随着他的语言在全身流动着。我们看见广阔的山丘,平静的海滩,蔚蓝的天空和灿烂的花海。
“缢死”“缢死”“缢死”
他指挥同学们的精神漫游着,仿佛已经忘记了我们身处在一所很严苛的高中,我们正在面临我们人生中的重大转折点——高考。
“缢死”“缢死”“缢死”
可是我的思绪并没有跟着他走。
“缢死”“缢死”“缢死”
接着大叔开始找了几个同学说说自己感受。他没叫到我,我也没听那几个同学到底说了什么。
“缢死”“缢死”“缢死”“缢死”在我的脑海中横冲直撞。
不是我杀的
不是我杀的
不是我杀的
不是我杀的
悔恨,痛苦,恐惧如洪流一般倾泻出来。
为什么一直都是我,我为什么备受摧残。
噩梦难道还不够吗?
连我的本来正常幸福的现实生活都要剥夺吗?
就不能让我好好地把高考这关度过去吗?
为什么是陆海辰自杀,换一个人也好啊
为什么是吊死啊,换一种方式也好啊
之后老师就在强调这件事不要外传。
我的瞳孔在缩小,呼吸微弱得好像马上就要停止了一般。
是我没能救下你
吗?
之后的记忆就开始恍惚,我的父母好像又带我去做了心理辅导。
之后的日子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
高考的那根弦,没断,我还在机械地学习着,忙碌地备考。
只要我足够的忙碌,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高考结束了。
走出考场的时候,父母抱着花在考场外等着我。
我扑进了他们的怀抱。
我好累啊
我好难过
可是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这个世界用很残忍但迅速的方式让我成长了。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李文叶就给我打了电话约我见面。
见面地点定在那个我们以前经常悄悄碰头的肯德基。
我提前了十分钟到了,点了两杯可乐就上了楼,走到了李文叶最爱坐的那个窗边的角落。我把可乐放在了桌子上。坐在了文叶每次都坐的那个位置。我还没有从她的角度观察过这里。从这个位置向窗外望去,能清楚看到肯地基门口的这条街道,和进入肯德基的行人。所以文叶每次都是坐在这里看着门口等待着我的到来的。
我再缓缓地抬头,目光略过车行道,望向路的对面,绿油油的操场,五颜六色的滑梯和跷跷板,一些四五岁的小朋友们正在操场上快乐的奔跑嬉戏。
可是我再也无法和这些美好的事物共情。
我注意到一袭白裙的熟悉身影出现在肯德基门口。她站定在门口,并朝我这个方向望了一下。我不清楚隔着玻璃她能否看清我,但是我确切地看清楚了她,是李文叶,笑容美好又坚定。
我起身,坐回到了我自己平常做的那个位置上,就是刚才椅子的斜对面。
李文叶轻快地踩着楼梯跑了上来,她冲我开心地挥了挥手。跑了几步一下子坐在我的正前方。
“我喜欢你,姜一禾,现在我同意当你女朋友了。”她红着脸对我说道。
十分钟之后,我自己一个人离开了肯德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