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屋外竟下起了绵绵细雨。
谢婉仪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点上主屋木桌上的油灯,转身便跑到院子里收取拿出去晾晒的衣物。
忙完一切,又急冲冲拿起伞和灯笼站在家门口向远处眺望,不禁心下暗想:娘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又逢上大雨,可别出了什么事。
不禁又是焦灼万分,正当谢婉仪抬步准备寻人时,小路尽头远远露出了点微光,隐隐伴着谈笑声。
她定睛一看,果然是娘和李大嫂。
心下一安,便扬起笑脸,缓步迎了上去。
李大嫂眼尖,只一眼就看清了谢婉仪。于是便站定了身子笑着拍了拍谢大娘的手背
“姐姐呀,妹子和墨儿这就不送了,你回了家可要好生歇息,可别因今日累坏了身子。”
李大娘嗲怪的望了一眼李大嫂佯装生气的说道“我这老婆子再不济,也不能被这几步路要了老命。”
谢婉仪一听忙打岔到“呸呸呸,娘说的是,娘身子骨硬朗。以后这种话可不能再说了,不吉利。”。
其实她心里也都明白,别看两家离得确实不远,但山路崎岖,着实费力。
而且镇中阴气盛,水汽浓。只要是个老人,明着都有着或大或小的病,暗地里说难听点这身体早就已经被水侵蚀坏了。
“诶,你这丫头”谢大娘无奈一笑。
李大嫂静静的在一旁站着,含着笑细细打量着谢婉仪:
模样清秀,孝顺乖巧,又端庄又温柔,还是自己打小看着长大的,心下不由得一阵满意。
谢婉仪被李大嫂看的一阵心慌,白嫩的小脸早已红了一片。
她忙抬起头对李大嫂羞涩一笑“嫂嫂,外面这雨有些大了,要不随我一起进屋避避雨,顺便喝一杯茶暖暖胃。”
李大嫂笑着说“不用了不用了,婉仪真是越来越懂事了。我跟墨儿本就是送人的,留在这回去也不好交代。”
这时谢婉仪才注意到李大嫂后面打着伞的李墨。
因为灯笼光线微弱,又听到娘的那一番话心里着急竟没注意到这还有一个大活人。再者说,要算起来的话,这李墨和她还算是青梅竹马呢。
谢婉仪心下一跳又忙抬起头来对李墨歉意一笑。
李墨站在暗处眸光柔柔的,随即回以一笑,顺便用口型无声的说了句“没关系”
谢婉仪心下一暖,知道他这是怕自己多想自责。
谢大娘自然看到了自家姑娘和李墨的小动作,不禁抿嘴笑了笑。
这李墨是李家的二儿子,因着年龄尚小又不是家中独子,很少干农活,所以长的白白净净,模样俊秀。
而且他的祖父是当地有名的教书先生,所以从小接受教育的李墨温润如玉是不少姑娘家喜欢的对象。
他也是谢大娘看着长大的,谢大娘心知他从小脾气秉性就好,还事事喜欢顺着自家姑娘,心里自然是十分满意。
李大嫂看着谢大娘的笑,也轻笑着到“姐姐,天快黑透了,妹妹我就先走了。”
“诶,好好,瞧我这记性,留你这么久。那你路上注意点。”
“好”
李墨向谢大娘和谢婉仪各点了点头,转身便搀着李大嫂往回走。
谢婉仪也搀着谢大娘往家走去。
不一会儿,谢婉仪突然问道“娘,爹这么晚还没回来要不要我去找找。”
谢大娘轻叹了口气“诶,算了。他应该留在镇西老王家了,这黑灯瞎火的也不安全你就别去了。”
镇西的老王名叫王成,妻子早逝唯留下一男婴,现在算来也已经成年了。
谢婉仪的爹谢德川自她小的时候就与王成交好。又因王家住在镇西临近谢家田地,所以每遇暴风暴雨,谢德川大多都会留在老王家过夜。
如今谢壮不在,谢德川在田中干活自然就辛苦些,所以谢家母女只能体谅他,故而不好多打扰。
谢婉仪顺从的点了点头,将母亲送到了她的房间,服侍她上床休息。之后又继续在油灯下缝补衣物,待到眼睛有些酸胀时,才收拾好东西,准备睡觉。
这时谢婉仪注意到,外面的雨不仅没有减小反而有增大的趋势。她轻叹了口气,拉上窗前的布帘子,转身去洗漱了。
待到入睡时,谢婉仪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禁又想到了自己挂在红柳上的红绸子。
一想起红绸上自己秀的的鸳鸯鸟,谢婉仪小脸一红脑中竟闪过了李墨的脸。
她猛地感觉到脸颊上的滚烫,忙用被子盖住脸,痴痴的笑了。
…
夜色渐浓,外面的雨更大了。
几声震天响的闷雷就像是巨人手中的铁锤一样,将小镇的宁静敲得支离破碎。
狂风、骤雨、雷鸣,看来这一夜是注定不会平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