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鼎十年冬
北境昨日初雪,上下皆白,放眼眺望空旷无一物,只剩小范围的旋风夹着雪花在不远处空地打着转。
背风面地势低洼之地有朔朝军队驻扎,空旷处还残留着昨日燃剩下的篝火堆黑熏熏地铺在地上,一旁一个上半身赤裸的少年舞着长矛,时而腾空一跃,时而附身戳刺,招招迅猛刚烈却又行云流水舒展优美。
只是这少年带着玄铁所制的面具将半张脸遮挡,汗水顺着睫毛跌落在他俏丽平滑的下巴,又顺着脖颈流到宽窄适中的肩膀,不过十岁年纪,身形已初具健硕模样。
军中每日士兵晨起时一定会见到五皇子允仡刻苦练功的身影,自允仡六岁跟随葛兆将军入军营起,没有一日例外。
不远处帐内炉火正旺,一双老茧纵横且骨节处略肿的手拿起床边的中衣,阳光从他身上打进帐内,自地面阴影处勾勒出一个高大笔直的剪影。那身影向前掀开了厚重的帷帐,走到允仡身边把手上的中衣递给了他。
“擦擦汗然后穿上,今日风大。”葛兆将军声音洪亮悦耳,越发衬得英雄伟岸。
允仡看向递给他衣服的葛兆,宽额方腮,胡茬浓密,可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阻击绥国余党这仗打完我们就去南方,你也到了该入学的年纪,不能全把青春耗在军营里。”葛兆看着允仡,眼中不乏疼惜担忧。
“可我还差许多兵器招式没有学会。”
“殿下是皇子,武艺出众固然重要,可才智德行也不能落下。”
京中的哥哥弟弟们在他这个年纪四书六艺早已了如指掌,允仡身世命运虽坎坷,可毕竟生在帝王家,虽如废子般却也是在一盘锦玉好棋中。
“不好了将军,绥国余党一伙军队快杀到军营了。”不远处只见一个士兵火急火燎地冲向葛兆将军,还没等走近就将消息喊了出来。
“还有多远?”
那士兵跑到葛兆面前,双腿一折便跪了下去,“将军,半个时辰就到军营了。”
半个时辰竟也算多了,敌军不过须臾就杀到了帐前,他们是绥国铁骑余孽,个个精壮剽悍,葛兆将军手下一众将士顾不得排兵布阵,仓皇下只得快速投入战斗。
而这一战是允仡真正与敌人生死相搏的第一战,这几年的军旅生活不过是练着功夫旁观军中大小战事,因他贵为皇子,葛兆将军一次都未将他送上战场,今日也是无可奈何。
虽说不是身经百战,可如今冲锋陷阵却也不显狼狈。
允仡曾无数次设想过自己杀人的场景,都不似今日这般不痛不痒。他甚至来不及看清第一个被他割破喉咙倒下的敌人就要应对侧面飞来的箭羽,生死全在电光火石间,容不得半点分神。
葛兆将军一手勒马,马儿嘶鸣狂奔冲进敌阵,将军仰天躲过近在咫尺的大刀后伴着疾风向前挥动长矛,身旁几人厉声惨叫坠马,乘骑纷纷四散逃窜。
三两敌人见状杀红了眼,想要趁着葛将军起身将其斩落马下,可身旁将士们先手出刀正中要害,敌军迎着寒冽的剑光倒下。
“你们几个,先去护送五皇子撤离。”
“是。”虽血染铠甲,可对视间几人毫无惧色,领了葛将军的命令就纷纷向允仡靠拢。
身下马儿粗喘,允仡的手颤抖着握紧长枪,面无惧色,可双手已然被染成鲜红,鲜血自衣袖不断淌下,他的肩膀被敌人砍伤,可此时情况危急,允仡并未感觉到疼痛,只是觉得抓着剑柄的手湿湿的,只得握的更紧生怕它脱手飞出去。
对面两个骑兵盯上了允仡,二人眼神如老鹰盯着猎物一般狠冽,允仡身板虽单薄,可脸上沉着冷静,毫无惧色。
二人御马飞驰而来,允仡已准备好殊死一搏,谁知身侧两柄冷箭飞过,正中敌人心脏,上一秒还杀气腾腾的敌人如今已倒地了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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