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宴上歌舞升平,圣上举杯邀百官共饮椒柏酒,酒酣耳热时,皇宫殿外开阔地皆燃庭燎,二百余乘沉香、檀木在各处堆起十丈有余,紫宸殿前的庭燎更是高达五十丈,一时殿内亮如白昼,馥郁香气远飘百里。
各世家大族纷纷携家眷至殿前变着花样地说吉祥话,台上百戏从未停歇,台下走动频繁,如今女眷们待的偏殿早已做游乐用,投壶藏钩吟诗作对,种类繁多。
殿内热火朝天,我耳根烫得厉害,便独自推门出殿外,却见允仡和祉渊此时正围在庭燎前烤火,二人并立风华绝代,满席风流才俊顿失颜色。
缓步走进二人,沉香浮于空中熏得我有些头晕。
“潭州一别,今日再见姑娘越发灵气逼人了。”祉渊率先搭话,依旧是他习惯的溢美之词。
“二位今日也是风流倜傥。”我看着二人礼貌性微笑,祉渊站在我身侧,此时他正看着火堆并未与我对视,允仡站的较远,玄黑面具下眸色难辨。
此后三人站开,再无多言。我看二位大概也是听闻了京中的风言风语,不敢“顶风作案”,恐再落人口舌。我也自觉的很,毕竟避嫌要紧。
忽闻身后一声吆喝,转身见一华服男子踉跄着走近,“七哥,寻你半天了怎么在这儿啊!”
此人应是祉渊一母同袍的弟弟九皇子,在几位皇子中年纪最小。
“母妃对诗遇到了纪太傅的女儿纪青岑,现下打发我快些叫你来替她呢!”
“知道了,这就来。”祉渊冲着九皇子挥手,示意他先去,自己随后就到。
“五哥,魏姑娘,那我就先行告退了。”祉渊拱手道别,礼数周到。
一时间,诺大的庭院除去寥寥守兵只剩我和允仡二人,衬得周围越发寂静。
紫宸殿居高位,自上而下俯瞰,华灯绚烂,盛饰宫掖,虽不见市井,可宫中光明亦夺月色。
“你我二人想来应该都是第一次进宫守岁。”允仡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气氛。
我不禁有些讶然,“殿下贵为皇子,之前竟未在宫中过新岁?”
允仡轻笑,“以前多半在北境,有几年在江南。”
难得有个人同我一样,经历过江南除夕的排场,“江南老家虽不比京中奢华热闹,可千炬红烛,十里花灯,配着小桥流水也别有意趣。”
说到江南,不知爹娘可好,除夕夜我不在他们会不会觉得冷清。
“那几年在江南过除夕,都会去燕陵馆点一壶花酒坐到天明,有几次熬不住就在桌上睡着了,还得葛将军亲自来寻。”允仡说着,嘴角不由勾起,眼神越发温柔似水。
我看着允仡,一时晃神。他戴面具只一侧面颊都秀美无双,鼻梁虽高挺可嘴唇到下巴却收的平直好看,下颚线条锐利,若是摘了面具恐怕京中再无男子能与之匹敌。
他侧目,眼波流转,视线正好与我相对。
“你吃了多少酒,脸怎么这么红?”允仡看着我,说话间不禁溢出一抹轻笑。
我急忙回头,确实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还好还好,我容易上脸。主要是因为这个火太热了,烤的我脸烫哈哈哈……”我附和着笑笑,心中却莫名紧张,也不知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只显神情遮掩,言语狼狈。
幸得远方声声爆竹突然齐鸣,一束束流光直冲云霄在夜空中炸开,火树银花颜色迥异,各自开放后又坠落,绚烂绮丽似星彩散。
我匆忙手指远处烟火,大呼好看,心跳声清晰可闻,再不敢偷瞄允仡一下。
“江南新岁也有如此绚烂的烟花。”允仡在一旁幽幽说道。
“是啊!”我依旧看天,可却用余光感到一侧一双灼灼目光跟随,于是更加不敢转头。
新岁已至,身后宴席虽热闹,而如今身边只有徐允仡和这漫天火树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