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节除了是男女们相看的好时候,还是各店家赚个盆满钵满的不二时机。
可惜今日名贯京城的第一酒楼重明楼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如今楼里空荡寂寥,针落有声。三两尽兴而来的食客行至街边人流攒动处,好不容易挤出个口子凑到了重明楼门前,可门口身披银甲的守卫官兵却拔剑相向,几人只得悻悻走开,再寻其他乐子。
允仡青岑同我坐在三楼厢房内,屋外的妓生丫头早停了弹唱,不见踪影。
除了意欲毒杀允仡未遂,重明楼还发生了两起命案,死者一个是沈国公的二儿子定远侯沈括,一个是同平章事仝泽翰,二人在朝中地位非同凡响,可如今双双惨死于重明楼。自事发不过半炷香,京中便派官员将重明楼层层封锁,不透风丝。所有的食客均被集中在了大厅,而侍者按工种都被押至五楼一间间厢房内。因允仡皇子的身份,我和青岑二人才待在了稍许清净的三楼。
我想想都觉后怕,若不是允仡明察秋毫,看到了杯中药粉的异样再用手指试毒,恐怕今日惨死的就是三个人了。
守在房外的李贞进屋,双手抱拳说道:“大王,负责此事的沈统领前来拜会。”
姐夫?看来圣上派他来调查此案。应是觉着手足惨死,沈襄自然会不遗余力找出真凶。
姐夫大踏步走进,上前施礼后语重心长地说道:“臣救驾来迟,让大王受惊了。”
允仡回礼,嘴角微微下垂,眼神依旧淡漠清冷,“我不妨事,只是不知其他几位朝臣如何?”
“薛太医来看过了,仝平章事吃了有毒的玉梁糕,如今已经凉透,而定远侯……”姐夫说到一半难掩悲伤,终是哽咽出声,“当场被舞女刺杀,正中心脏,如今也殁了。”
房内寂静无声,每个人似乎都在垂头哀叹风云万变只在瞬息,生死不过一线。
允仡率先开口:“行刺定远侯的舞姬可生擒了?”
姐夫缓缓抬头,一字一句且掷地有声,“此人刺杀得手后便自刎于堂前,不过我们从她的衣袖里搜出了一封书信。”
我心中急切,不觉张口发问:“上面写了什么?”
“亡我绥者,虽远必诛。落款是毕连硕德。”姐夫一字一顿,字字珠玑。
定远侯当年曾于葛将军兵分两路,双管齐下围攻绥国,令绥国分身乏术,最终促使葛将军得以破都城歼灭绥国王氏一族。而仝平章事当年也为攻打绥国建言献策,可谓绥国一役的智囊。
如此看来,定远侯应是死于绥国毕连硕德之手。只是如此明目张胆地自报名号,当真是狂妄至极。
“仝平章事所食玉梁糕中的毒药也却为绥国独有的凌霄散。”
“小女有所耳闻,听说这毒无色无味,可遇炙山甲便呈紫色,毒性越大颜色越深。”青岑幽幽回答,眸间难掩清明通透。
如此说来,允仡杯中的酒也是这凌霄散。
“正如纪姑娘所说,仵作用炙山甲验了玉梁糕,确呈暗紫色。”
如今看来,一切都已水落石出,毒杀三人的奸计均为绥国所施。
“只是还有一事需燕敕王核实。”姐夫再次施礼,眼中似含泪。
“你是想让我看看那封信?”允仡此时站在姐夫身边,声音轻柔,可见他也不忍看到一朝禁军统领落寞悲戚。
“大王早年间见过毕连那狗贼的字,若是得您确认,此案才算水落石出。”姐夫说话间从身上掏出信件,呈给了允仡。
允仡接过信,指尖的暗紫依旧尤为醒目。
他看着那封书信,不置一词,静默良久,久到我以为此事还另有转机,刚如此思量时,他却垂下看信的手,眼神悲切地答道:“确为毕连所书。”
如此看来,真相已大白于天下,今日重明楼二位重官惨死之案乃绥国所为,幸亏允仡贵为星央仙君,福大命大,不然此劫恐难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