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直起身,越过奏折,瞧向殿下判官。
“本尊已命阴将、阴差去查中陆冀人,不日便有名单交予你手。”她说道:“无需多做计较,只将他们的名字在生死簿中划下。”
烟雀心知肚明,赤冀之所以放肆,并非只是因为冀人规模庞大,而是云洲魔教之徒大多亦在其麾下。
相较冀人,云洲魔教更为棘手。
若其中存有位至仙阶之徒,他们的命数在生死簿上是没有的,唯有一战。
烟雀不苦恼,她委实麻木。
谈情说爱她无有慧根,取人性命她倒是个行家里手。
话虽如此,但此时此刻,面对小山似的奏折,烟雀还是犯难。
在十二阁躲不过抄书,在阴界避不开批奏折。
不过是躲懒几日,这奏折便堆的犹似山高,可有的批。
她轻叹一声,提起笔。
“尸尊怎的叹气?”
无需抬头烟雀也知道,除了竹熙,无人胆敢在此如此放肆。
“若是尸尊再晚些时日回来,这奏折定会直冲云霄,怼到玉皇老儿的腚上!”竹熙大笑,没个正形。
方才殿上他装的倒像,是算准监吏那个小老儿得知尸尊回来,定要来递折子,与自己的脚程相较,不过是前后脚的功夫。
那老头儿是个眼中不揉沙子的古怪脾气,没少上奏弹劾竹熙。
于殿上,竹熙只为装装样子,堵那老儿一张嘴。
“本尊下旨命你去查冀人,怎的折回来?”烟雀头也不抬,提笔批阅。
“数日不见甚是想念,前来问候。”竹熙席地而坐,爽朗道:“尸尊宽心,阴差已经被在下安排妥当,不出三日,名单便会交予判官手上。”
烟雀知道竹熙的性子,他办正经事向来妥帖,极少有出岔子的时候,虽然同她嬉皮笑脸,管理手下之人却不含糊。
他手下的阴差效率是最高的,且是最少受贿的。
“本尊不在的这几日,阴界可还太平?”烟雀问。
“太平啊!太平!”竹熙嘻嘻笑着,道:“最不太平的便是尸尊方才回来,脚在这酆冥殿一落,这殿顶的青珠便转了红色,高高的在上面悬着,我本同黑白无常在一处,他们那脸儿,黑的更黑、白的更甚了!”
阴界尸尊所在殿宇————酆冥殿,位于阴界之东,上悬有青珠一颗,叫五方、十殿皆瞧得见。
若殿内无主,青珠不变色,会落置殿顶;若她身在殿中,青珠便转呈血红色,高高悬起,犹如红日高升、万物发源。
可巧,竹熙说这话时,烟雀也变了脸色。
她目光凝重,盯着奏折。
竹熙有所察觉,唤道:“尸尊?”
这本奏折是地府十王中的第一殿阎王呈上来的,阴界第一殿负责生死轮回、接引超生、幽冥吉凶。
而折上呈着的内容,是第一殿阴差在中陆受贿一事。
烟雀心疑于行贿阴差大多于第五殿,因其负责生灵阳寿、阴寿,掌管生死,阴律司判官便在第五殿效力。
可行贿第一殿阴差是为何意?难不成中陆有人在寻亡人转世的下落?
此事放在云洲之人头上且还恰当,中陆之人有如此心性未免惹疑。
奏折上记载的受贿之物,鲜血、阴券、冥币,好大的手笔。
鲜血、冥币不足为奇,阴券却并非是中陆之人唾手可得之物。
烟雀目光清冷。
“召一殿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