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瑟,我很肯定,那就是洛夫纳,不可能是别人。”
手中的纸张被揉得起皱,希瑟面色平静地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继续核对:“牌局结束后,托马斯亲自收拾了客厅的残局,在走廊外留了一盏灯后,回到楼梯下管家的房间睡觉。与此同时,我和杰森正在镇上参加音乐派对,并发生了一些争执。”
布利斯坐直了身子,盯着妻子的嘴唇。
希瑟抿了抿淡红的唇:“我在怒火中离开派对,驱车回家,到家时大概是凌晨一点三十,当时整栋宅子都在沉睡,但我远远就看见,父亲的房间还亮着灯。托马斯听见我回家的动静,出来告诉我,父亲约了侦探先生在楼上谈话。我想起晚餐时父亲对奥布莱恩说的‘约定’,便直接上楼敲门,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卡梅拉的记忆忽然清晰起来:她当时并没有睡着,一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所以她听见了,隔壁奥布莱恩开门的声音,穿过走廊的声音,汽车发动的声音,博拉赫小姐敲门的声音……
“……我敲门的动静不小,但父亲始终没有回应,于是我弯腰,把眼睛凑到钥匙孔前方……”希瑟的脸色愈发苍白,“接下来我的惊叫惊醒了所有人,托马斯试图把我从门口拖走,布莱恩叔叔搞清楚我在说什么后,去一楼打电话报警,纳思太太晕了过去……一片混乱中,杰森跟在我身后赶了回来,和托马斯一起把门撞开,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詹姆斯警佐不解:“所以您还想知道什么呢?午夜时分,博拉赫先生还活着,午夜之后——根据那位小姐的证词,唯一离开了房间的人就是帕特里克·奥布莱恩,而且他再没有回到房间里,而是扔下凶器,死在了负罪潜逃的路上。”
一片沉默中,唯有希瑟垂头喃喃自语:“我还想知道什么呢……”
“我还想知道什么呢……”
女郎的声音中有一种让玲奈感到不安的东西,她看见希瑟下颌的线条绷紧,语气也渐渐坚定起来:“我还想知道……父亲因何而死。”
詹姆斯警佐:“那个侦探,姓奥布莱恩的,肯定抓住了什么把柄在要挟你的父亲……”
“他没有。”希瑟打断了他。
警佐惊讶地住嘴,其余众人也有吃惊的,但玲奈发现他们都不算太惊讶。
“我知道奥布莱恩死前接受的委托是什么,”希瑟道,“父亲雇佣了他调查我当时的未婚夫杰森·布利斯,这就是他的工作。”
这样啊……玲奈心说,的确很合情合理。
探长皱起眉:“我也有这样的猜测,但是博拉赫小姐,还有布利斯先生……以及卡梅拉小姐,你们都没有对我提过这件事啊。”
玲奈立即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希瑟嘴角勾起一个冷嘲:“我也并不比诸位提早多少,直到半个月前,布利斯先生才告诉我这件事。”
布利斯先生——他已经沉默许久了。
老律师看着年轻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惊疑不定:“杰森,我记得……洛夫纳最后的财务支出里,有一笔专门拨给你的馈赠。”
“是啊,”布利斯冷笑,“而那就是我的杀人动机,对吧?”
他抬眼看向妻子,“你,”以及其余人,“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对吧?”
一连串冷笑后,仿佛消磨尽了所有意志,前记者干巴巴地说起自己和死者最后的会面:
“……出门之前,希瑟想要再换一身衣服。我想起之前的事情,决定最后去敲一遍那扇门,这次博拉赫愿意见我了。我很吃惊,虽然我已经娶了他唯一的女儿,但他从来对我没有过什么好脸色,毕竟,我,一个孤儿院出身,只能靠着一张嘴,一支笔往上爬的平民,怎么配得上他金贵的女儿呢?”
略顿了顿后,布利斯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但那时候他很和气,简直称得上和颜悦色了。甚至我还没把自己的请求说出口,他就说起我的困窘,并表示愿意拨出一笔款项,支援我的事业。我当然是感激万分,并开了一句玩笑,问他是不是想用这笔钱收买我,让我离开希瑟。他却说不是,是因为他雇了人调查我的品行,认为我虽然不是他心目中的好女婿,但还算是一个可靠的人……”
罗伯特探长严厉地指出:“现在这都是你的片面之词了。”
宛如自暴自弃般,布利斯冷哼一声:“那又怎样?他在书房里被谋杀的时候,我还在几十里外的派对上。”
探长一窒,然后闷闷地低下头。
玲奈则提着一口气,始终紧盯希瑟的脸。
果然,在布利斯再一次露出冷嘲之前,希瑟缓缓地开口了。
“你真的在吗?”她问,“父亲遇害的时候……你真的在派对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