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人灵光,打仗这事还得靠谋略。
华盟主府邸建筑色调以青灰为主,不似明月城那般飞阁流丹、朱楼碧瓦,它雕梁画栋,呈摩天碍日之势,耸立于幽州大地。
接见明月子游的依然是华延年,他一瘸一拐来到明月子游面前,满脸笑意,欠身向明月子游问好。
明月子游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位年轻的长辈,他细眉微翘,眼呈丹凤,肤色惨白,瘦若柳条。
怪不得明月海说他没有做盟主的气魄,华封年高大魁梧、昂藏七尺,谁能想到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亲弟弟呢?
“子游公子,远到而来有失远迎,延年在这里赔不是了!”他的声音也极为纤细,只比一般女子的声音略微厚实一点点,但断不是青年男子该有的声线。
“前辈,客气了,晚辈多有打扰!”
华延年并没有和明月子游分宾主坐,而是请明月子游落坐后,在子游旁边的客席坐下。
仆人端上茶水时,他问:“水是清明露不?”
仆人道:“依二爷您的吩咐,是清明露。”
“茶中可加了茉莉?”
“是,加了!”
华延年微笑道:“那就妥了,幽州水质比广陵硬,害怕你喝不惯,接到赤焰鹤来报,知道子游公子要光临寒舍,便让大家采了清明露回来!”
“前辈太客气了,入乡随俗,子游能喝习惯的。”说着子游将茶盅送到嘴边。
“小心烫着,幽州人不喝花茶,但听说你喜欢喝茉莉花茶来着。”
“前辈真是有心了!”
“公子如玉,皎若明月,琼花为友,茉莉伴茗……这是广陵少女为琼花公子做的歌谣。”
“前辈见笑了!”子游很不好意思,这首广陵花痴妹妹们为他编的歌谣居然传到幽州来了。
之前明月海评价华延年“八面玲珑,不是一点半点的老练”,语气中就能听出此人虽做事不错,但却不怎么讨喜。今天得见果然如此,他看似十分热情,十二分周到,但却让人浑身上下不自在。
有的事你做了不说出来,别人发现后自然会感激你,但你做了又天花乱坠地说出来,唯恐别人发现不了,这就有点让人怀疑你的目的了。
一向内敛的明月子游实在不愿意和华延年有太多攀谈,便说道:“事不宜迟,前辈带我去为夫人和小公子安魂洗魄吧!今夜我要连夜返程,明月城事务繁忙,不便过多逗留。”
华延年带着明月子游行至府邸尽头的华氏祠堂,华氏祠堂屋檐极高,屋顶金碧辉煌,看来华霜盟把往生先人看得十分尊贵。灵位成阶梯式供奉,华家列祖列宗按辈分被供奉在不同的阶梯上,最低的阶梯上供奉的华封年的三位儿子,看到这一幕明月子游内心涌上阵阵酸楚。
而华延年早已捂着嘴巴,嘤嘤哭泣。
此时,一个愤怒而尖利的女声传来:“谁让你们进来的?”
“田雨,这是明月城子游公子,来为嫂夫人和小涯安魂的!”华延年抹掉眼泪解释道。
“安什么魂,我娘和我弟弟生前心态极好,不会变成怨灵厉鬼,就算变成怨灵厉鬼出来害人,也是那些人死有余辜,给我滚出去!”
这个女声越来近,直到她双手叉腰站在子游面前,他才抬头看了看她,道:“华小姐,多有得罪!”
眼前这个女子身量较高,算不得苗条,但也不胖,五官倒也清秀,只可惜戾气太重,灵气不足而刚劲有余。
“平时没见你们如此关心我们家,出了事都来凑热闹,小叔,你怎么就让他进来了,我这几天赶走的还不够多吗?”
“田雨,明月城和我们向来交好!你别激动。”
“我爹刚死了儿子,明月南峰就派他才貌双全的儿子来刺激我爹,这是人做的事吗?”
“华小姐,请注意言辞,算我们自作多情了!”
子游什么时候让人这样指着骂过,但他从小不会骂人,只有默默忍着,这要是遇上沐一川那就热闹了,他总能骂到华田雨口吐白沫不可。
“胡闹!你马上给子游公子道歉!”在明月子游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时候,华封年走进了祠堂。
“大哥,你怎么出来了?”华延年道。
“子游贤侄远道而来,我怎能不出来?”
“是是是,你看这叫雨田给闹的,这丫头,我怎么都劝不住!”
“前辈!”子游欠身施礼。
才短短几个月,华封年苍老了许多,原来饱满的面颊也深深陷了下去。
在华封年的责骂逼迫下,华田雨给明月子游象征性地道了歉。明月子游只是微微到:“无事!”
行完安魂礼,明月子游便匆匆离开,华氏兄弟再三邀请他留宿一宿,摆酒席招待过后再启程,可他一分钟都不会多呆的,他实在不想再多看华田雨一眼。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如此讨厌一个女人。
临行前,华封年交给明月子游一个锦囊,说里面有他写给明月南峰的密信,务必要明月南峰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