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么多年来除了那次他躲在远处看到两次女儿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向他要钱，他又往公司方向看了看，“你妈妈应该和你说了我的事，是，我现在是过好了，但是钱全部在我那老婆那儿，我每个月只有一点零用钱，在公司忙里忙外工资都到不了我手上”许霖真的很想笑，以前在家里大男子主义的爸爸现在变成这样不是很讽刺吗？爸爸还以为是妈妈告诉她让她来要钱的？“妈妈没有和我说你的事，是我偷听姨妈聊天知道的”“小霖，不是爸爸不愿意给你，是我现在拿不出来，你下次再来找爸爸能提前和爸爸说一下吗？爸爸把电话写给你”许霖现在知道他不会给抚养费了，那拿着他的电话号码还有用吗？“妈妈生病了，癌症”许霖转身离开了，没有再看她爸爸一眼。

    许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有人能突然出现帮帮她们吗？谁能给她妈妈治病的钱？妈妈的身体怎么办？姨妈的积蓄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姨妈和姨父也只是很普通的工人，为了妈妈把能动的钱全都拿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内心的焦急让许霖都感觉不到以前最害怕的冬天有多冷，下了车她在路上走着，怎么才能让妈妈也在人生这条路上健康的走下去？

    心里想着事，她想个行尸走肉一样，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直到突然有一股力量把她往后一拉，她没站稳摔在地上，她这才看到前面的井盖不知道被谁拿走了，周铮阳的脸在她面前放大，“许霖，你没事吧？我叫你你都没反应，我今天是不放心才跟着你的，还好我跟来了，不然你就摔下去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好难堪啊，坐在这么脏的地上。

    好尴尬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全是泪水。

    好难过啊，本以为找到了一条路能筹点钱。

    怎么办，妈妈每天该有多痛呢？

    许霖原本默默流着眼泪压抑着情绪，真的快要承受不了了……在周铮阳不断地询问下她终于哭出声，周铮阳这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的纸巾也用完了，没办法只能用手给许霖擦眼泪可是眼泪总是擦不完，许霖除了怎么办以外什么都不说。周铮阳很想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但是他不敢，他们都太小了。周铮阳取下自己的围巾给许霖围上，起码让她稍微暖和一点，许霖渐渐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他拉着许霖站起来，给她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我送你回家吧”。

    到了那条小巷前，周铮阳往前先走了一步，回头看许霖哭肿的眼睛，周铮阳想起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少女的眼应该满怀清明大意和温柔阳光，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把许霖生命中已经发生过的痛苦全部抹去，让她得眼睛里只有温暖而不是过早懂事到让人心疼，隐忍自己的情绪直到崩溃。他鼓起了勇气牵住了许霖冰凉的手带她往前走，“太黑了，我怕你看不见会摔跤，到前面我就放开”“我真的看不见，我有夜盲症”“那你就把眼睛闭上，相信我跟着我走”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受的打击太多了，还是周铮阳的手太温暖了，许霖没有挣脱真的闭上了本来就看不清的眼睛，让周铮阳一步一步的把她带出了小巷。感到了一丝光亮后，许霖睁开双眼，看到了周铮阳黑黑的眼睛，原来他的眼睛这么亮。

    “许霖，我知道你家里发生了很多事，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说，万一我能帮上忙呢？”许霖深吸了一口气，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周铮阳。“这算什么男人？既然他和阿姨签了离婚协议给抚养费就应该的，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他真好意思”周铮阳又想了想，“离婚协议是有法律效力的，如果没有做到应该是可以起诉他的吧？”起诉？这个许霖之前还真的没有想过，“周铮阳，你说子女可以起诉父母吗？”这个周铮阳还真的不知道，不过他觉得可以去咨询律师试试看。

    第二天上完下午的课许霖又在收拾书包，“你现在去找律师吗？我陪你一起去吧？”周铮阳有点不放心许霖一个人，许霖却不想耽误周铮阳学习，“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还要上晚自习呢”“哎，晚自习也没太多意思，这点题以我的速度回家一会就做好了，你别走啊，等我马上去和老师请假”。

    他们来到一个学校附近的律师所，在门外周铮阳看得出许霖有点紧张，“不管结果怎么样，咱们得试试，许霖别怕，我陪着你”。昨天发现周铮阳的眼睛很亮，现在许霖看着他觉得他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

    这个律师所并不大，从他们进门到现在里面的人好像都很忙，有打电话的、有复印资料的就没有问他们需要什么帮助的，周铮阳正要开口，突然听见许霖很反常没有一丝胆怯放大了音量在说，“你好，不好意思请问哪位律师现在有时间？”她的声音一听就还是个还不成熟的少年音，律师所的人都停了下来看过去，果然是两个背着书包的学生，这在律师所里可是个稀奇事。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律师此时过来问他们有什么事，律师所的其他人现在手上都在忙但是耳朵都竖起来想知道这两个孩子为什么找律师，许霖坚定的对他说“我想起诉我爸爸”整屋子的人都愣住了，那位律师把他们请到会议室，叫了一个年轻律师过来，“不好意思两位同学，我现在手头上真的有点事，这是我们律师所新来的律师，他也是优秀的执业律师，如果他解决不了你们再来找我”年轻的律师叫施原，去年刚大学毕业，看着两个孩子他先介绍了一下自己，“同学你把事情说清楚我才可以帮你，你为什么想要起诉你父亲？”许霖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施原，施原其实挺震惊的，他们律师所对社会也有提供免费法律援助的业务，他接触了不少生活不幸的人，从许霖进律师所到现在没有自卑没有愤怒，平静地说着要起诉自己父亲的原因，看来那个一个人把她和妹妹带大的妈妈把她们教育得很好，许霖旁边的男同学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看着她，施原从个人角度很想帮助她，但还是必须得把事情和这个坚强的女孩说清楚，“你今年高一的话我想你应该差不多16岁，你可以起诉你父亲，但是你还没满18岁属于未成年人，需要你的监护人作为代理人起诉”“可是我妈妈不会同意我起诉他，我姨妈可以吗？”“因为涉及的是抚养费的问题，原则上得是抚养你的那一位也就是你的母亲，我建议你和母亲好好谈一次，她只需要作为代理人和我沟通，签几个证明，后面的事情由我来出面处理，到时候需要她到场的场合她配合我到场就可以了，你的情况我可以给你申请我们所里的免费法律援助”许霖回头对周铮阳说，“可是我妈妈不会同意的，她连去和我爸爸要抚养费都不愿意，如果我起诉他需要我妈妈支持，她一定不会同意”“阿姨的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我去和她说！”“不行！谁去说都没有用的，我妈不可能会同意”施原看到两个孩子在会议室讨论了一会也没有结果，只能让她们回去想清楚商量好再来找他，临走时他还是不忍心，“如果你和你母亲说不通的话，你来找我，我去和她说吧”。

    他俩这一行没有任何结果，许霖免不了有些郁闷，周铮阳送她去了医院，过了一会他请护士把许霖叫了出来，他拿出一些钱，“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差不多一万块，你先用着”许霖不可能要周铮阳的钱，不管她怎么推辞，周铮阳还是把拿在手上的钱塞给了她，“我也知道不够用，但总得先把这一关过了再说别的。我平时不怎么花钱，本身也用不到，还不如给需要它的人先用了”“周铮阳谢谢你，以后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