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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天下英雄莫敢当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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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曹仁哈哈大笑,起身扶起牛金,笑道:“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追赶西凉人了。”携着牛金的手大步走出府衙。牛金扫向徐奭、常弘,就见这些人尽皆抬头望着自己,眼中又是艳羡又是愕然,就觉胸襟猛地一阔,直有扬眉吐气一扫寄人篱下数十载之感。

    曹仁拉着牛金,步出八关城,向身后招了招手,一名亲卫将一匹战马牵了过来,曹仁道:“牛军侯,骑过马没有?”牛金道:“骑过。”曹仁拍了拍马背,道:“这匹青雪骢本是我的坐骑,从今日起它就是你的了。”牛金胸口一热,哽咽道:“将军知遇之恩,牛金粉骨碎身也难报万一,只是,只是……这礼也太重了些。”曹仁嘿的一声,晒道:“一来你击退西凉人,阖城百姓受你庇护,二来,我还要仰仗你去追吴晨。西凉人来去如风,又比我们先走,要追上他们,没有良骑又怎么可以?”牛金一抹脸上的泪痕,抱拳叫道:“谢将军。”曹仁拍了拍手,手下将另一匹健马牵上,曹仁翻身而上,喝道:“追击。”

    大军启动,向东沿洛水急追而下。过不了多久,就听到前面来人报,说是找到西凉人渡河的浮桥残迹。曹仁携着牛金来到浮桥残迹处,曹仁道:“果然不出牛军侯所料,西凉人攻城是假,造浮桥渡河是真。”向左右道:“看浮桥边的足迹,西凉人走了多久?”一人应道:“依雨水和地上痕迹深浅,西凉人是一个时辰前走的。”曹仁向牛金道:“从这里渡河,西凉人可以去何处?”

    牛金听曹仁和斥侯对话,所闻所见,皆是前所未闻之事,真有换了个天地之感,此时听曹仁问话,心中惶惑已极,舌头似乎也有些打结,道:“从此处渡河……向北是孟津,顺水向东是雒……雒阳。”曹仁沉吟道:“孟津?难道吴晨是要在孟津渡河到河内去?”向牛金道:“去孟津有没有要道,不需绕远路?”牛金道:“徐家渡便在上游十里处,那里有官道向北直通孟津渡。”曹仁喝道:“牵招、王忠,你二人率三千兵马,从徐家渡渡洛水直插孟津。”两人从人群中闪出,抱拳应令。曹仁向其余众人道:“架桥,渡河。”

    渡过洛水,一行人随着斥侯的火光不住向北,走了数里,足迹渐渐转而向东,牛金心中暗暗嘀咕,曹仁见他不住皱眉,问道:“牛军侯,莫非有何不妥之处?”牛金道:“按西凉人这么走,既到不了孟津,也到不了雒阳,难道,难道……难道是向导领错了路?”曹仁微眯双眼,淡淡地道:“若依西凉人这般走下去,会是什么地方?”牛金沉吟道:“这么走,不是入邙山便是遇瀍水……”曹仁双眼猛地一睁,大喝道:“好小贼,竟是要去毁瀍水水坝。”挥手扬鞭,战骑电射而出。

    ※※※

    瀍水源自北邙山,全长四十里,在雒阳东北处汇入洛水。在巩县渡河被薛悌率兵阻挡后,吴晨便想到可能会惊醒曹军诸将,己军的目标是瀍水水坝,因此率兵急进,破击雒阳外围营寨,一是急速离开下游,防止钟繇毁坝淹军,二来作出兵力突袭新安,从弘农入潼关的态势,将曹军诸将的注意向镇守新安方向吸引。己军却趁机从八关城下游数里处突然渡河,向瀍水水坝而去。距上游渡头放船处数里,大军分成两部,一部由黄忠和诸葛亮率领,夺取敌船。另一部由吴晨率领,向水坝而去。

    水坝建在水势跌宕处。斜风细雨中,吴晨站在一处缓坡上向水坝方向眺望,此时雨水不断从天际泻下,天地隆在一片水雾中,只有河岸上星星点点的火光,透出一丝光晕,但见十余座箭楼分列在坝基两侧,由箭楼向上游望,百余点火光从雨幕中透出,不住闪动,看情形,守坝的兵士在两千之间。水坝四周数里的林木已尽数除去,若非这场细雨,或许连这处缓坡上也会驻军,但这场细雨却令曹军收缩回营。吴晨微微闭目,将所见到的光亮在心中勾勒一番,大致推算了下曹军的防卫,随即招手示意赢天,作了个两面夹击的姿势,赢天点了点头,向身后低低传令,率军悄没声息的隐入雨幕中。

    其时更深夜漏,四下里只有细雨卷过密林、河水拍击河岸的沙沙声,河岸上昏黄的灯火随风声水声轻轻摇曳,透着种说不出的静谧。突然间,一阵马蹄声利箭般从河岸上游传了过来,一人尖声叫道:“上游船坞被人偷袭,快去增援船坞。”吴晨知是黄忠动手,心中一阵惊喜,向身后作了个噤声的姿势,要众人再耐心等候。

    那报信的斥侯从营寨北奔到营寨南,所到之处,不住大呼,各处营寨纷纷动了起来。熟睡中的兵士穿好盔甲,带上兜鏊,牵马的牵马,取箭的取箭,一阵扰攘后,一窝蜂的向上游涌去,火把光在夜色下不住闪动,像是条一条火龙不住向北蜿蜒,浑然不知吴晨已率军在坝侧埋伏。直到火龙离坝数里,吴晨猛地站起身,大喝道:“攻击。”从缓坡上一跃而下,向半里外的大坝疾奔而去。箭楼上的曹军惊声大呼:“这里也有贼寇……”一名兵士取下铜锣,当当敲了起来,吴晨将铁矛插到背后,取下弓箭,一箭射去,正射穿那兵士的右手,兵士啊呀一声,手中铜锣再也拿捏不住,掉在地上,发出震天的一声响。寨内留守的曹军听到锣声纷纷涌了出来,正遇上疾冲而来的吴晨。吴晨抛去长弓,取下铁矛,横矛疾扫,蓬的一声,击在迎面而来的一名兵士的肩头,那名兵士哇地喷出一口鲜血,顺着矛势抛飞而出,吴晨跟着抢步而上,一矛刺中抢攻而上的兵士的咽喉,反手将其甩出,涌上前的曹军兵士被那兵士的尸身一撞,登时滚到数人。吴晨铁矛或扫或挑,曹军不死即伤,不住向后退却,箭楼上的锣声越催越急,就听得喊杀声从对面河岸响起,一队队火把从坝基上狂涌过来。吴晨嘬唇唿哨,远处马蹄声闷雷般响起,绕向上游的赢天率军疾冲过来,铁骑所到之处,曹军人仰旗倒,就像铁犁下的沙土,不住向旁溃散。吴晨的压力一轻,登时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处箭塔奔了过去。塔上的曹军见一员西凉将领向这处奔了过来,大声惊呼,举弓向吴晨射击,吴晨挥动铁矛将羽箭一一击飞,蓦地长啸一声,飞身扑向箭楼,铁矛在楼基的横木上一戳,向上斜窜,避过头顶刺来的两支长戟,左手抓住箭楼的柱木,右手抽出铁矛,横矛过去,正扫在两名曹军的胸腹,就听蓬的一声大响,两名曹军口中狂喷鲜血,向后倒飞而出。另一名曹军啊的大叫一声,抱头从楼柱间跳了出去。吴晨纵身跃入楼中,视野登时开阔,俯身向外望去,就见曹军分成三部,一部在坝基上,一部护在营寨周围,另一部从上游疯狂赶来,当即嘬唇呼哨,指挥宋恪率亲军向上绕行,等曹军冲过百余人,突然纵骑拦腰疾冲过去,登时将回援的曹军截成两段。便在这时,就听得战鼓声遥遥从东面响起,吴晨顺声音的方向望去,就见东面不知何时已透出一丝曙色,曙色中一道黑线向这处不住滚来。营寨中鼓声震天,数十人齐声大呼:“是咱们的援军来了……”“援军来了……”“西凉贼寇必败……”“汉军必胜……”

    呼喊声从东面的营寨的响起,起先是数十人,其后是数百人,到最后已是数千曹军齐声大呼,声音山呼海啸一般,响彻云霄。吴晨纵身跃出箭楼,大叫道:“赢天,随我来。”在数千人齐声大呼中,也不知赢天听到了没有,但此时吴晨也管不了那许多,加快脚步向水坝的方向奔了过去。铁矛扫劈,迎前的曹军不住抛飞。连挑数十曹军,终被吴晨登上坝基,就见坝基由巨木搭成,再由沙袋沉在巨木里旁,将水堵住。此时天色微微有些明亮,就见左侧的河水与右侧的河水之差已过数丈,站在坝基便如站在一堵城墙上一般。

    “那人是西凉将领,杀了他。”“宰了他。”两侧的曹军蜂拥而上,吴晨一面查看地势,一面挥动铁矛在身周画了个大圆,身周的曹军就觉一股大力潮水般涌来,号衣、发须猛地顺风飞扬,呼吸都为之一滞,不及伤敌,向后齐退一步,吴晨就势运力,铁矛蓦地一缩,化作一道长虹,疾扫而下,只听得蓬的一声猛响,木屑纷飞,一根巨木当即断折。曹军齐声惊叫:“这贼人想毁坝。”“先宰了他。”

    吴晨大喝一声,铁矛再圈,扫飞两名曹军,铮的一声打在另一根巨木上,吴晨就觉一股巨力反震而起,铁矛断折。曹军兵士眼见他又击断一根巨木,都是惊呼一声,等再见到他手中铁矛亦被震断,又爆出一阵欢呼,持刀蜂拥而上,吴晨长啸一声,双掌翻飞,和曹军斗在一起。远处大呼“张辽”的名字的呼喊声潮水般涌来,吴晨不用看也知是张辽率军迅速逼近,心中说不出的焦急,但心中越急,曹军却逼得越紧。便在这时,猛听得岸上一人大叫道:“大哥,接戟。”吴晨听声音正是赢天。就见他领着数十人在岸边,却被曹军堵在坝基之外,吴晨叫道:“扔过来。”赢天将大戟在手中掂了掂,用力向吴晨掷去,坝基上的曹军齐声大叫:“别让那贼子接到兵刃……”“拦住他。”

    数名兵士将环首刀舞成一片,刀浪滚滚,怒潮般向吴晨逼去,吴晨闪电迫前,双拳击出,破开刀浪,击在两名兵士的胸口,两人大叫一声,稻草般向后抛飞,但这一阻,赢天掷过来的长戟已从吴晨身后疾飞而过。曹军齐声欢呼,便在这时,猛听得岸上一人厉声大哭:“大坝就要塌了,就要塌了……”声音凄厉异常,在震天的欢呼声中令人更是毛骨悚然。但听得水声哗哗,夹在水声里隐隐是一阵嘎嘎的轻响,就像是破旧的帆船在风雨中振颤的声音,方才被吴晨劈断的两根巨木已被水冲的向外撑开,河水掠过数丈哗哗的击打在水面上,起始时还如细流,此刻已一人粗细,堆积在巨木两侧的沙袋,被水冲的溢出坝基,半截垂下,蓬的一声,落在下方的水面上溅起数丈高的浪花。几乎与此同时,河坝上的缺口陡然变粗,足有五人怀抱粗细。坝基上的曹军大声惊呼,手脚并用向前奔跑,不时间有人被挤下坝基,发出一声声惨呼。吴晨随着人流向前疾冲,就觉脚下越来越陡,眼见得离河岸不过数丈,大喝一声,纵身前扑,猛听得身后轰的一声巨响,吴晨就觉一股带着浓浓水汽的巨风从身侧疾扫而过,带着自己向南飘出数丈,才蓬的一声落下,还未等站起,一股水浪夹着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扑了过来,整个人被击得向外抛飞而出。等吴晨再站起时,就见四顾一片茫茫,方才的山坡绿林便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全被水浪淹没,惟有几个箭楼仍矗立在水中央,说不出的突兀。

    岸上的曹军四散逃窜,安定兵士齐声欢呼。

    登上黄忠和诸葛亮所在的帆船,吴晨仍是心有余悸,放眼望向两岸,就见滚滚浊流卷着上游冲下的断枝残叶,从身旁注泻。望向东面,就见数万战骑齐齐聚在岸边。便在安定的船队经过时,军阵蓦地一阵扰动,一匹黄色战马破众而前,一名身披红色战袍的将领纵骑来到河岸,离的远了,那人的面目看不太清,只是一把黑色的短髯却令人印象深刻。在那人身旁不远,依稀便是张辽和徐晃,吴晨心道:“这人想必就是曹操了。”此时阳光初升,照在脸上带着一丝暖意,吴晨微微一笑,带着破开这些时日的围追堵截的喜悦,顺水向下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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