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泽蹙眉起身。
赵官家一见他这副模样,瞬间又来了气。
“怎么?跪朕还委屈你了?你若不想,大可以不跪!不愿做朕的臣子,尽管去投别的好门庭!”
这话说的可是真重啊!
不愿做皇帝的臣子,这不明摆着说他有二心嘛!
若是换做他人,大概得跪下诚惶诚恐的请罪。
但邢泽不一样,他“心眼子少”,憨诚耿直。
“陛下何出此言?”
邢泽直挺挺的站着,眉毛挤成了八字,眼神透露着三分茫然三分疑惑和四分委屈。
“陛下堂堂天子,怎可凭空污人清白?”
砰!
赵官家罕见的拍了桌子。
“朕还冤枉你了?”
“就是冤枉了!”
邢泽梗着脖子很是不服气,连臣也不称了。
“我读书少,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我辈武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忠孝节义,陛下说我有好门庭,怎么不是冤枉了?我也没有不愿意跪陛下,是以前打仗伤到了,一时没有耐住疼,陛下予我高官厚禄,为我赐字,操心婚事,于我来说是君如父,我怎么可能会对陛下有二心?我打心眼儿里觉着陛下亲切,不愿做那些个伪装,陛下若是不喜,我……”
邢泽在这一刻,全无威风凛凛大将军风范,反而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弱小可怜又委屈无助。
“臣以后会专心尽好臣子的本分,不敢奢望什么长辈亲情,只望陛下莫要再说臣有二心,臣就是死,也不会做那二臣贼子,这是对臣极大的伤害!”
嗵!
邢泽双膝一屈砸在地上,那动静,是只听就觉着疼的程度。
“臣失仪,顶撞陛下,冒犯龙威,请陛下降罪!”
邢泽大礼伏跪。
听了一番赤子之言,赵官家哪里还有什么气,只剩下心疼了,起身快步绕过御案,弯腰双手托住邢泽臂膀。
“这是做什么,快快起身!”
邢泽顺着力道“艰难”的站起,眸中泛红,微微侧头看向一边,就是不肯直视亲爱的皇帝陛下。
赵官家看他这幅样子,心中顿觉好笑。
这哪像个郡公将军,一身孩子气!
罢了罢了,打小没了爹娘也是不易,又满腔赤诚,朕还能怎么样呢?
当然是做他的君父啦!
“朕说你一句,你能还朕十句,简直目无尊长。”
话是这么说,但赵官家的语气毫无责备。
“自己的身子自己不清楚吗?跪那么狠作甚,不知道心疼自个儿,都快要成家的人了,还毛毛躁躁没个体统。”
“弘毅知错了。”
“你没错,错的是朕,朕不该草木皆兵。”
赵官家叹了口气,给邢泽赐了座上了茶,又把闲杂人等都撵出去了。
“邕王给你递帖子了?”
“是,邕王请臣赴宴,臣跟邕王不熟,不想去。”
“倒是个清醒的。”赵官家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朝中立储之争,你如何看?”
“臣不看。”
邢泽看着赵官家,不闪不避。
“臣是陛下的臣,陛下在,臣只听令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