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人尽皆捞起,连已然没顶沉入水中或是随水流漂远的也不例外。草草放置一旁后便争先恐后到吴为面前领功,言语中还在不停争执功劳归属。
看着一张张憨厚的脸庞,一双双期盼的眼神,吴为暗道一声惭愧,翻了翻白眼,尼玛还真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待得兑现了赏金,更是人人喜出望外,欢声如雷,齐声称颂不迭。
开玩笑,自家平日在这汴河水上讨生活,扛包卸货,掌橹打帆,一天下来累得筋软骨酥也挣不到二三十个铜板,这下一回水便是五两白银,那便是三四千文,怕不抵得自家做半年苦力,救得一人便又是五两,十两银子差不多已可顾得三口之家一年的嚼裹了,莫说只是在这天气下水而已,便是要上阵拼命,说不得不少人都干了!
落水之人被冻得久了,被救上岸之后,寒风一吹,一个个嘴唇发乌,牙齿打战,如欲僵死。有的落水时间较长的呼吸也停了,说不得还要救援人员为其现场进行急救。虽然人工呼吸等法门有些骇人听闻,但事急从权,救人性命要紧,便引得旁人侧目那也顾不得了。
这时那典史带着几人赶了过来,个个提着医箱,看打扮都是附近坐馆的郎中,都被这典史紧急征召过来了。
众郎中见现场伤者如此之多,顿时如临大敌,慌忙着手施救,吴为见状方才略松了一口气,这时那典史凑上前来,当面就是一个长揖到地,道:“谢先生救我!”
吴为见状不禁微微一愣,紧张地看看周围,见福王世子的车驾离得甚远,应该没看到这边,方才答了声:“这位大人不必如此。”伸手搀扶与他。
原来吴为的本官是安塞县典史,职官与眼前这祥符县典史相同,但安塞是边鄙小县,典史连品级都没有,而祥符是省城的附廓大县,典史起码也是个八品往上。但吴为有个非正式的官衔是安塞营团练总兵,因着剿寇大功,还加了武职虚衔从三品延安卫指挥佥事,虽说文武殊途,文贵武贱,但品级相差实在太大,怎么说在这典史面前也算得是上官了。
指挥佥事算是高级军官了,按规矩是能够带亲兵扈卫的,眼前这三十来名军士虽说略多了点,但也问题不大,何况其中只有七八名亲卫携带刀刃,其他军士均是赤手空拳,又是市井打扮,救人完毕即依命解散,融入人群消失无踪,那便更不显眼了。
因此上入城这一点他是丝毫不担心的。但吴为本无意引人注目,此刻现场危机解除,有人接管,他正好可以功成身退,悄悄离开。要知道这场混乱的罪魁祸首福王世子还在附近,要是引得他的注意,要求自己去觐见,说不得还要给这货下跪磕头,那可是无味之极。
正自心不在焉,那本地典史已是滔滔不绝地自我介绍起来,原来此人姓刘,快四十岁方巴结到这个位置,适才陡然面临重大危机,一时竟是目瞪口呆。束手无策之余,心中已是绝望,在自己职权内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危及福王世子,罢职免官都是轻的,受刑流配都是指不定的事。不料峰回路转,竟有人出来收拾局面,一应布置皆是头头是道,顿时危机便渐渐趋缓,便如黑暗中出现了一线生机,此时心中对吴为的感激之情当真无以言表!
说话间向着吴为又是长揖一礼,语带梗咽道:“这位兄台,大恩不言谢,今日之事毕后,若刘某侥幸获免,必将有以报之!”
吴为这次进城本为游玩而来,一切都是轻车简从,此时身着襕衫,头戴软巾,一副秀才模样,半分也不起眼。但观其容貌行止,四周手持兵刃的高大扈卫,还有适才指挥若定,挥斥方猷的神态都已落入刘典史眼中,其人身份自是绝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刘典史毕竟也是体制内混的,这点眼色还是有的,虽然猜不出吴为来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身份绝然不是自家可以抗礼的!既然吴为不主动介绍自己,他的言语中便模模糊糊用上了江湖口吻,将自家位置谦卑到了十二分。
吴为鸟不耐烦与这典史周旋,含糊应付了几句,见对方甚是啰嗦,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头道:“这位大人,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方才所行之事只是适逢其会,举手之劳,实在是算不得甚么。一切皆是靠了大人在现场临危不惧,指挥若定,方才免去这一场大祸。”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若世子问起,还请兄台勿要提及在下。”说罢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那刘典史听得吴为如此说话,不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禁大喜,口中却忙不迭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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