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牧韶拎着空酒壶大大方方趴了上去,和从前没什么不一样,任江逸的眸光在昏暗中再次黯淡。
小禾推着于承骁躲在远处偷看他们,根据两人之间的氛围猜测发生了什么,小声争论间任江逸已经背着牧韶消失在屋舍间。
回到胡杨城的任江逸和四处添乱的牧韶截然不同,迅速接手了胡杨城的大小军务,又和于承骁一起对未来的换防等事宜做好了安排部署,于承骁这才带着小禾一起放心地坐上回京的马车。
于承骁依然没太明白牧韶和任江逸之间目前的关系,小禾掀开窗帘,看到还在原地的牧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摇头失望道:“以牧韶直接的性子,如果她和二将军真能凑成一对,前两天他们就住一块去了,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和原来有区别吗?”
于承骁想了想前日任江逸背牧韶回屋后两人之间有没有什么和以往不同的事,沉思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说不出内心是高兴还是难过。
小禾放下帘子敲敲他的榆木脑袋,嫌弃道:“别看小六将军看起来傻,这事他可比你们都清楚多了。”
“也是......六哥是最早遇见大哥和五姐的,除了他们自己,也只有他最清楚了。”
一起经历的过往,都是无法溟灭的。
——
周北没想到牧韶又又又来了。
还好,这次是带着调令一起来的。
他站在城楼上向后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任江逸的身影,牧韶在城门口等的不耐烦,抬头吼道:“姓周的,我自己来你不开门也就算了,调令你也不要了?行,我立马给你烧了!”说着就要去摸怀里的火折子,惊得周北亲自跑下城楼给她开门。
牧韶骑马进城,城门口的周北在战马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娇小,抬头看着牧韶,满脸写着震惊,“怎么只有你自己来,江逸呢?”
“在胡杨城待着呢,调令也没多重,你还担心我拿不动不成?”
周北挠头,“你两没在一起?”
“我两为什么要在一起?”
周北被这个反问吓得不轻,花了很长时间才确定牧韶没有在开玩笑,她是很认真的。
不等他从牧韶嘴里再撬点消息出来,牧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了所有的交接工作把他赶走了,独自站在昭升城楼上特别威风。
消息传回京中,梁颀正在兵部和几个老头磨叽粮草补给的事,听到消息一点都不意外,眼皮都不抬一下继续和老头们掰扯。
——
牧韶独自在昭升守了八年,没事就练练兵,抓抓从北蛮过来的奸细和在荒原上流窜的贼寇,其间偶尔回趟牧家镇看望九叔一家,也回京城找皇上复个命,有一年还留在江夏侯府过了个年,到于承骁和小禾家中串个门,再去千玉楼打上几壶好酒,潇潇洒洒回了北疆去。
周北娶亲生子后反而被调去了西洲,被牧韶一阵嘲笑应当改名为周西。镇北侯年岁渐长,几乎是在沧州守着空爵位等待回京养老的那天,北疆军务因而都交到了任江逸手中。
京中总想给他赐婚,皆被他以忙碌为名堵了回去,回京次数日渐减少。
他那长大的幼弟亲自来北疆寻他,说是愿意放弃爵位只为了请兄长归家,任江逸看他一副有病的样子,让牧韶带着他在荒原上转悠了两圈,连忙逃回了京城再不敢来烦扰任江逸。
在昭升的第九年,大禹西部边境爆发疫病,西洲诸国趁乱而起,幸而朱合韫和周北防御得当,及时压制住诸国的联合攻势,加之鹰阁在各国细作的辅助,逐步瓦解联盟。
就在大禹得胜之际,有刺客潜入军营,以弩箭刺杀朱合韫。
箭矢穿头而出,朱合韫当场毙命。
牧韶收到消息已是半月之后,她将守城事宜暂时托付给这些年来改过自新的许之蒙,一人一马一刻不停地赶往西洲。
大战止息后她抱着一罐骨灰归来,洒在了开阳城外的尧河里。
回胡杨城收拾了朱合韫房间剩下的所有书籍,在牧盛堂墓前一本一本烧成灰烬,而后返回昭升,一生再没有离开过。
只愿以北风枯骨,换一片山花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