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里头肯定出问题了。
「水法医,你来了!」公寓门口前,几个忙进忙出的刑警一看见水辰,马上热络地迎上前来,看来对他也颇为熟识。
点点头,水辰没多废话,马上询问:「几楼?」
「三楼!」其中一名刑警迅速回答,还多嘴的加上自己的评论。「应该是自杀啦!不过王组长就是坚持要请你过来看一下。」
没回应他的推论,水辰往公寓大门走去,随即发现林又臻没有跟上,回头一瞧,却见她被几名刑警给挡了下来。
「她是我的助手,让她进来!」
清冷的嗓音清晰地传进几名挡人的刑警耳里,而他们也马上让开来,算是颇为尊重水辰。
见状,林又臻小脸通红地急急忙忙追上在大门边等她的男人。
「被人挡下,不会喊我一声吗?」冷斥横眼。这猴屁股是怎么回事?他把她带来,就不可能丢下她一个人。
「呃……因为里头好像发生命案了!」林又臻小声解释。通常都是有命案发生,才会劳动法医出马的。
「怎么?妳怕看到死人?」扬眉反问。
急忙摇头否认,她每天替死人化妆,啥支离破碎的遗体都看过,又怎可能会怕?只是……
「我觉得我这个闲杂人不应该进去。」命案现场,应该是禁止闲杂人进去,免得一些现场迹证被破坏光光。
明白她未臻之意,水辰点头赞同,不过他可不是要让她去当闲杂人的。「你当个遗体化妆师,摸过的尸体没有千具也有上百具了吧?」
「当然!」说起自己的工作成就,林又臻可是很满意的。
「那就得了!你绝对不会是闲杂人,跟我进去!」轻推着她往里面走。
「咦?为、为什么?」她又不是办案人员,也不是死者亲属,怎不是闲杂人?
「因为我需要你的协助。」轻哼一声,水辰露出唾弃眼神。
哼!里头的热血刑警是个没用的家伙,手下的几名组员也很有向心力的纷纷向组长学习,他实在不想被气得得内伤,所以得找个不怕死人的人当帮手。
而她,当然就是最佳人选!
脚套着防止破坏命案现场的塑胶套,水辰、林又臻两人一进入三楼的公寓,马上就被正在和一个哭得涕泪纵横的小姐交谈的王志刚发现,当下他一脸惊讶的冲过来。
「秀才兄,怎么猴屁股也一起过来了?难道……刚刚你们是在一起的?」这种时间,这两个人还混在一起?实在是太暧昧了!
闻言,林又臻既尴尬又窘迫地涨红了脸,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一旁,冷冷的嗓音便响了起来。
「要你啰唆!」想也知道他的人猿脑袋在转些什么,水辰横去一记寒气十足的眼神,随即切入重点。「在哪儿?」
「房间!」玩笑的心情马上回归到刑案上,王志刚率先走在前头。「跟我来吧!」
随着他的步伐,当水辰和林又臻进入某间摆设女性化的卧房内,就见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横尸在床,床单、地板血花喷溅,煞是惊人。
什么西瓜汁?根本就是鲜血四溢的命案现场!
心中暗忖,林又臻偷偷横觑某大法医一眼,又瞧瞧溅洒在地的腥浓血迹……西瓜汁?亏他说得出口!
一旁,水辰可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一见尸体,眼眸霎时一亮,立刻快步来到床边细看,而林又臻则和王志刚交换了个「他是变态」的眼神,随即也跟了过去。
「戴上!」迅速地从口袋掏出塑胶手套,一双拿给林又臻,一双水辰自己很快的戴在手上,随即开始动手检查尸体。
「这种东西,他随身携带的吗?」一边拆着手套的塑胶封套,林又臻一边悄悄问王志刚。
「有人职业病很严重的!」眨眨眼,王志刚小声回答。
「有空闲聊,怎不来帮我?」被讨论之人耳朵很利,马上哼声了。
闻言,说人「闲话」的两人登时干笑不已,尤其林又臻更是飞快的戴上塑胶手套,乖乖地静供他差遣。
「帮我稍微抬一下尸体。」很快的,水辰下了指令。
「呃……我吗?」指着自己,王志刚愕然询问。
有没有搞错啊?他虽然身为凶杀组的刑警,死人也见过不少,但看归看,对碰触尸体一向是小生怕怕,若非万不得已,绝不轻言碰触,秀才兄又不是不知道他这毛病,干啥为难他啊?
「你要吗?」横去嘲讽眼神。
「并不想!」猛摇头。
「那你抢啥?」冷声唾弃,眸光瞥向偷偷忍笑的女人。「猴屁股,过来帮我!」
原来是要叫猴屁股帮忙,难怪要她戴手套!
暗吁口气,王志刚识相地让开位置给她,自己退到一旁,自动的拿起纸笔准备当个称职的记录员。
很快站到水辰身旁,在他的指示下,林又臻小心翼翼地微微抬高尸体,露出女尸背上的紫红色尸斑。
戴着手套的食指压了压女尸身上的尸斑,观察了一会儿,示意她放下,随即又测试了尸体的僵硬度,然后大法医开口了──
「死者卧房为第一现场,死亡时间大约在三、四个小时前,也就是大约午夜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身上只有脖子上一刀划断咽喉的致命刀伤,其他并无明显外伤……现场无打斗痕迹,看不出有窃贼侵入迹象……」
随着他边检查边口述,王志刚迅速而确实地将他的见解给一一记述下来,直到话声终止,他手中的笔也才停了下来。
综合某大法医所有的叙述,他大胆猜测。「所以是自杀啰?」割喉自杀,很少见也很俐落呢!
淡觑他自以为是的笨脸一眼,水辰目光转向女尸手上握着的尖锐利刀,突然丢出一个问题。「死者是左撇子还是右撇子?」
「呃……」回答不出来,王志刚扭头就往外跑。「你等等,我去问死者的室友!」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这么基本的问题,到现在还搞不清楚,是要怎么办案啊?
暗骂一声,目光转向林又臻,却见她目不转睛地直盯着死者脖子上的致命刀伤,当下眸光一闪。
「你也觉得有问题?」
点头,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出自己的看法。「死者握刀的手和脖子上的刀势有点怪!」她缝补过太多械斗致死的尸体,多多少少看得懂一些基本的刀伤形成。
「你比某人聪明多了。」点头赞美。
被他这么一称赞,林又臻不由得害羞地涨红了脸,就在这个时候,王志刚又飞快地冲了进来。
「右手!死者是右撇子!」哇啦哇啦地大声宣布。
「右手?」视线瞥向死者右手上的尖锐利刀,水辰不禁勾起一抹笑。
「笑什么?你发现什么新线索了吗?」一见他笑,王志刚就知「代志大条」了!
「干架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顿了顿,薄唇笑得更为诡异。「这是一件凶杀案,你有得忙了!」
「是凶杀案?你怎么看出来的?」王志刚颇为惊讶。一堆组员本来还打算以自杀结案呢!毕竟现场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他杀迹象。
「猴屁股,你告诉他!我不想为一个蠢材浪费口水。」话落,径自又细细审视床上的死者,最后,视线落在死者嘴角边的床单上,足足有杯口大的一小摊血渍。
奇怪!利刃划断咽喉与颈动脉时喷溅而出的血迹,边缘应该是呈锯齿状,可是这一摊却太过圆滑,像似死者临死前倒在床上从嘴里呕出的。
觉得有些古怪,水辰从身上摸出一把折迭式的小刀,从床单上刮下干掉的一点点血屑,装进透明的小密封袋内。
一旁,没注意他在干啥的王志刚,此时只顾着追问林又臻。「猴屁股,你快告诉我,是怎么判断这是凶杀案的?」
「从伤势!」指着死者脖子上的刀伤,她细声解释。「你看,脖子上的致命刀伤是由上往下、从右至左,而死者握刀的手却同样也是右手,这非常不合理。」
「哪儿不合理了?」大声询问,还是想不通。死者惯用右手,死时刀子也是握在右手,这有啥不对?
「不合施力惯性。」冷冷嗓音从中插入,水辰真觉得他只长身子,不长脑子。「若是右手握刀割颈自杀,挥刀的方向应该由左至右才对。」
「为什么?」
「因为比较好施力!由右至左根本不顺手,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比画看看。」这家伙还要浪费他多少口水啊?
闻言,王志刚还当真自行比画起来,发现他说的果真完全没错,这下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断定这不是自杀,而是一件他杀案件?」
「没错!」
「可是搞不好人家就喜欢用不顺手的方向自杀呢?」虽然明知他判断的应该八九不离十,可王志刚就是故意找碴。
「喏!」将装着血屑的密封袋塞进他手里,水辰胸有成竹。「去检验一下这袋内的血型,若是和死者为同一血型,那就做DNA比对,看看是否为死者的,若不是,那就真的可以确定,死者绝对不是自杀的!」
吓!这一大片飞溅的血迹,秀才兄是从哪儿挑出觉得有问题的?真神!
王志刚佩服万分,正想问个清楚,好偷学个几招时,水辰却率先走出陈尸的卧房,林又臻和王志刚连忙也跟了出去。
来到客厅,就见一个刑警带着惊吓过度的报案人──死者室友离开,准备到警局做笔录,至于其他几个刑警还在进进出出地做着现场采证的工作。
看着报案人被刑警带开,水辰若有所思问:「死者室友是几点回来发现命案的?」
「两点四十五分左右。」看了下纪录,王志刚很快回答,正经反问:「怎么?你觉得有问题吗?」虽然不想承认,但秀才兄对于「变态」方面的事物,向来直觉挺灵的。
「死者的交友情况复杂吗?」那位室友看起来不像一般正规正矩、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小姐,那死者呢?
「这还需要调查。」听出他未臻之意,王志刚很清楚一般会发生凶杀案件,通常不脱三个理由──为情、为财、为仇。
点了点头,水辰迅速道:「午后三点,我会对死者再做一次详细的解剖,星期一再给你更详尽的鉴识报告。」
「哦!秀才兄,你真是我们刑事组的好兄弟,让我为你献上感激的一吻吧!」对他休假日还愿意「上工」,王志刚感动得差点没痛哭流涕,作势要扑上去献吻。
然而,水辰还来不及回以冻死人的冰冷寒光将他逼退,一串骤然而起的凄厉鬼笑声硬生生地让他飞扑的身型僵住。
「咭咭──咭咭咭──」
不会吧!凌晨三点多,命案现场,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的状态下,灵异现象真的发生了?
在场众多刑警全都僵了脸,彼此面面相觑,寒毛纷纷竖起,没人敢喘声大气,空气沉凝,现场笼罩在一片诡异气氛下,忽地──
「喂……阿滟……对,还没睡!这种时间,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想吃烧饼油条?好!我买过去给你,等会儿见!」迅速结束手机通话,一回头,就见一干刑警全瞠大了眼瞪着自己,一副恨不得冲上来围殴开扁样,水辰眸光一闪,登时明白众人为何会有这种反应了。
「妈的!你那是啥变态铃声?故意整人的是不是啊……」顶着惨白的脸色,王志刚气得破口大骂。
「自己没胆不要牵拖别人。」冷冷嘲讽,俊颜转向一旁早被吓过一次,如今已处之泰然的林又臻。「猴屁股,走了!吃永和豆浆去。」话落,率先走人,留下干声连连的某热血刑警兀自跳脚开骂。
一旁,林又臻急急忙忙跟了出去,心思早已从命案转到他刚刚接的那通电话上……
阿彦?阿砚?还是阿艳?
一般的朋友,能让向来自扫门前雪的男人,毫无怨言地在凌晨四点跑腿买东西送去?不!不可能!
那么,对方肯定是他心底很重要的人了!
恍恍惚惚想着,不知为何,林又臻隐隐知道,刚刚请他买烧饼油条送去的人,肯定是个女的!
唉……他心底有重要的女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