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发生啥儿事。
司徒玉还是笑,从从容容的。
「做啥儿搬走呀?这聘礼是我无双徒儿下给我阿紫乖徒的,是关爷特地托老夫帮的忙,呵呵呵,真是天作之合、亲上加亲,就不知窦爷对这桩婚事意下如何?」
呃……咦……搞错对象了吗?
这会儿,大夥儿又傻眼啦!
☆☆☆
有司徒玉出面,从中斡旋,窦大海的态度似乎也放软了。
大厅里还在相谈,而见那些堆成山似的聘礼,窦盼紫心跳如鼓,再难静坐。短俏的发儿一甩,她把众人丢下,独自一个骑马往湖畔去了。
湖边寒意更甚,枯黄的叶子在湖心荡啊荡的,随著水流,带著落寞的心思淡淡地飘远。
窦盼紫下了马,走至湖边席地便坐,她拱起双腿,将脸蛋自然地搁在膝上。
关家托师父来说媒,说真的,她心中除了惊异,并没有什麽特别的感受,彷佛有些不著边际,每件事都变得不真实。
拾起一粒小石丢进湖里,「咚」地轻响,水面泛起一个个涟漪,教她看得出神。
恍惚间,听见脚步朝这边踏来,她并未回头,以为是前来游湖的人,直到那略哑的嗓音在身旁响起——
「天这麽冷,你偏爱来这儿吹风。」
窦盼紫陡然侧目,方寸不由得一紧,只见那男子学她一般,已挨著她肩膀坐下。
「关无双,你、你怎麽……」
猜到她要问些什麽,关无双直接道:「师父来四海提亲,我没办法在岳阳静候消息,所以就跑来瞧你啦。」
他亲昵地摸摸她的短发,「你阿爹告诉我,你可能往湖边来了。」
「……我阿爹?」她神情怔然,似乎不太确定眼前人是真是幻,轻轻喃著:「我阿爹不喜欢你。」
他微微笑著,「他喜欢也罢,不喜欢也行,反正……自然有其他人喜欢我。」接著披风一张,将她的巧肩纳入。
窦盼紫反射性地扭动,却被他揽得更紧。
「这麽温暖不好吗?别动呵……」
他的动作霸气,语气却十分温柔,再被他那对细长又深邃的眼眸一凝,窦盼紫身子没来由地瘫软,安静地缩在他的臂弯里。
「关无双……你找我干什麽?」
「不找你,还能找谁?唉,谁教你喜欢我呀。」他双目晶晶地瞅著她,两人的鼻尖只差一点点的距离。
听到如此自大的言语,虽是事实,若按窦盼紫以往的性子,这会儿肯定要鼓起俏脸发脾气,但情况似乎有所出入。
她抿了抿唇彷佛有话想说,最後却是无语,反倒把小脸埋进膝里,不去瞧他了。
「怎麽了?」
关无双不懂,掌下感觉她身躯轻轻地颤动,脑中一转,这才明白她竟在哭泣。
「阿紫,你怎麽了?」
哪还能继续维持从容神态?他心中错愕,见她硬不抬头,也顾不了这许多,大手强迫地将她的小脸扳起,瞧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都要扭成麻花。
唉,他的心全给了她,原来不仅仅爱逗弄她,瞧她生气的俏模样,对她亦有满满的怜惜,强烈到教自己惊奇。
「你哪里痛了?头吗?我瞅瞅。」
他好温柔好温柔,声音像涟漪般轻荡,低下头,郑重地在窦盼紫秀额上印下一个吻。
「是不是好点儿了?唔……鼻子也痛吗?」噘起嘴,在她可爱的鼻尖上也印了一吻,继又沙哑地道:「颊儿也痛吗?」他的唇吻著她白颊上的泪痕,探出舌尖,仔细地、小心翼翼地舐著。
「关无双……」窦盼紫迷糊了,心脏紧缩著,气息越来越重。
「不要哭,阿紫……你哭得我心乱。」
他移向那点嫣红,密密地衔住她的小嘴,相濡以沫,炽热地缠绵起来。
披风外的景致尽管风寒水冻,披风内的小小天地却旖旎温馨,教人陶醉。
许久,两人的呼吸都乱了,额抵著额,缓缓由沉醉的梦境醒来。
「阿紫,我有话想告诉你,已经藏在心里一段时间了。」他先开口,近近地望进她的眼瞳里。
今天,在这清冷的湖畔,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把心里的话全部吐出来,绝不容许出任何差错。
「你、你……什麽话?」窦盼紫喘著气,脸颊又粉又嫩,红若晚霞。
「阿紫,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好啊!天时、地利、人和,他终於说出口了,这才是真正的求亲。
窦盼紫没料到他会如此慎重地问出这句话,她神情怔然,喉间似乎梗著什麽教她无法出声,忽地,眼眶里再度盈满泪水,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见她迟疑,关无双心下大惊,连忙开口解释。
「阿紫,你、你听我说……在险谷那时,你为了我跳进江里,我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想要的只有你一个,不可能再有其他姑娘了。一路回程,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求亲,可是偏没办法接近。
「後来,你阿爹终於肯上悦来客栈饮酒,我虽见著你,却又不能单独和你说话,你知道吗……你阿爹直说回九江後要帮你办比武招亲大会,我简直……简直心急如焚,真怕你这麽糊里糊涂就给别人抢去。」
「我阿爹已经开始筹办比武招亲的事了,你——」
「不可以!」他激动地打断她的话,双臂陡收,紧紧地将她抱住。
「关无双……」男子的怀抱太过紧贴,她费力地挣出一个呼吸的空隙。
温和的声音变了调,他的心急促了起来——
「不可以嫁给别人,不可以!阿紫……你、你跟著你阿爹回九江之後,我独自一个返回岳阳五湖,可是怎麽都不对劲儿,就好像……好像只有人回来,心都不知飘到哪里去,我本来打算直接杀到九江来,直接上四海提亲,直接求窦爷把你嫁给我,可是……
「可是真这麽做,你阿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而你夹在中间要如何快乐?!我不想你为难,不想你嫁给谁……」顿了顿,他的唇颤抖地落在她柔软的发上。
这个男人竟在害怕?!
体会到这一点,窦盼紫的心就像被温暖的水泽包围,感情整个柔软起来。
他呵……向来是狡诈而奸险,为了她,竟也懂得害怕吗?
「所以你才请师父出面吗?」她双手悄悄地绕在他腰後,悄悄地回抱著他。
关无双颔首,继而又说:「因为前去西域请师父入中原,才多担搁了这麽久的时间,我真怕……真怕你嫁给别人。阿紫……你不要嫁给别的男子,嫁给我,好不好?我、我真喜爱你,真是喜爱你。」
如此的请求,教她何能抵挡?!
她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落寞,就这麽被他抚平了,还漫著醉人的浓甜。
原来,她等著便是这个。
她知道自己常是冲动鲁莽,有时会被一些事物迷惑,犯下错误,找不到真正的方向,但这个男子呵……
她听见心底的声音,像小河一般潺潺流动的声音,轻轻地告诉她,他的感情是真的,已无形而安全地将她环绕。
还是听不见回答,关无双倏地将她轻轻推开,却见那张可人脸蛋红通通的,双颊还挂著两行清泪。
「老天……你怎又哭了?」他懊恼地拧眉,拇指拂去她颊上湿意,迟疑地问:「你不愿嫁我为妻吗?」
「关无双!」
她忽而唤出,双臂主动抱住他的腰,埋进他胸膛的脸又是哭又是笑。
这、这,这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虽托师父司徒玉出面说媒,那是为了安抚窦大海,可对於这姑娘,他想清楚地知道她的意念。
若是……若是娶她不到,他还真不知该怎麽办才好?
「阿紫,你这是什麽意思?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呵……」
然後,笑声如铃,由他胸怀里荡出,她抓紧他的衣衫眷恋地磨蹭著,轻声开口。
「还感觉不到吗?你、你聘都下了,我、我除了嫁你,还能嫁谁?」
「阿紫……」他悸动著,醉倒在她女儿家的娇态里,头再次俯下,去捕捉那枚可人的朱红。
鄱阳湖畔冬意渐近,却无端吹起一阵明媚春风,掉光青叶的树枝上,也飞来一对好鸟共啼呜,温情缠绵。
许久,那气息交错的披风里浅浅地传出人语,娇瞠著——
「……等一下,你你……人家有话问你啦!」
「嗯?」完全的、心不在焉。
「关无双?!」
男子重重地、挫败地、有些不满足地叹了口气。
「好好,让你问。」
「你啊!最奸了啦!师父跟我说了,他才没有要你指导我的刀法,全是你胡诌,拿来气我的。」「指导」两字还加重音。
「喔,是吗?」低哑的嗓音带笑,「没办法呀,我怎麽说也是你师兄,见同门师妹武艺不好,自然要指点一二。噢!你打人!会痛耶!」
「不痛打你干什麽?我、我要走,不睬你了。」
「不不!你别走,你打你打,高兴怎麽打就怎麽打。」
披风动摇甚剧,两团起伏相互纠缠。
窦盼紫忍不住笑了出来,觉得他这模样跟窦家二姑爷颇有异曲同工之处,心一软,便乖乖地让他拥抱了。
「等一下,唔……人家话还没问完啦……」
又是一声男子哀怨的叹气,无可奈何地等著问话。
「你说,你和师父拿青玉刀打了什麽赌?」她嘟著嘴问。
「呵呵呵……唔……这事你也知道啦?」
听那语气,似乎想找藉口蒙混过去。
「说!」
「唔……其实没什麽呀,我只是和他比赛,看谁的眼睛能张得最久不眨眼……」
「什麽?!」语调忽地拔尖,「你骗人!」
「真的啦。」
「你最奸了啦,一定使了什麽手段!」
呜呜呜……可怜的青玉刀……
「没有没有,我赢得光明正大哩!」他急著辩解:「阿紫阿紫,你别又生气了,要不,我同师父禀明,将青玉刀交给你?」
「你、你……谁在乎青玉刀啊?!」
「可是你不是——唔唔……」
话霍然间被截断,披风里再次静下,只隐约传出紊乱的气息。
然後,听见那个姑娘说——
「关无双……我只在乎你……」
唉,他还能要求什麽样的甜言蜜语?
男子发出一声近於野兽的低喘,伴著她的惊呼,把枝头上那对鸟儿都给惊扰了,「噗噗噗」地振翅飞走。
之後——
天很蓝,湖好美,风教人如此沉醉……
又之後,那姑娘心里好奇,总有说不完的问题——
「关无双,为什麽人家都称呼你二爷?」
「嗯……」这问题有点复杂,不太想解释。
「难道……你不是独子,上头还有兄长吗?」
「唔……」这个问题更复杂,真要解释,一时间也不知从何说起,所以……乾脆就不解释了。
「关无双,人家问你话呵!」
「闭嘴!」
那男子忍无可忍,终是使出强硬手段,「不准再问。」
他想——
好好吻她……
※想知道窦家老五窦德男如何与蒙族族长齐吾尔互许情衷,情定塞外,请看旋转木马系列006《得来有情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