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变回了那个冷冰冰的像木偶一样的程展心。
他呆站着,想着家里的事能怎么解决。
程展心的卡里其实还有点钱,或者他要借钱,也不是借不到,但程展心太懂程烈那烂泥品性了。
一旦今天程展心把钱给程烈还了,让程烈知道他可以一下拿出那么多来,明天就能轻轻松松欠三百万,再回来问程展心要钱。
程展心哪怕是真的去卖个肾,都比帮程烈把钱还了好。
再来是程烈疯惯了,程展心都不知道他的话里有几句实话,也不知道那些放高利贷的是不是真如程烈所说那么穷凶极恶。
他得拿点钱出来,但是拿多少,说是哪里来的,他还得想想。
找人借的?哪里借的?
程展心完全能想到程烈那副嘴脸,先把他毒打一顿,接着覥然道:“心心,你再去借点。”
程展心冷静得很快,他无意识地迈了一步,齐穹想碰他,被他躲了开去。
“先吃点东西,”齐穹指着小区对面的便利店,说,“给叔叔带一份回去。”
程展心不置可否地跟他走过去,买了两份饭,坐着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勺子。
“心心,你别担心,”齐穹观察着程展心的脸色,道,“我有三十万,你先拿着。”
程展心理都没理他,齐穹又问他:“怎么才吃这么几口?”
他抓着程展心的勺子舀了一口饭,要喂给程展心,被程展心皱着眉推开了。
“我真的有,我下个月出去读语言,我妈给我卡上打了不少。”齐穹说,“你先用,不用还。”
“齐穹,”程展心抬眼看着齐穹,问他,“你这次要什么?”
齐穹没说话,程展心问他:“跟你上床?”
齐穹没想到程展心那么直接,一时也愣住了,程展心厌烦地低下了头,低声说:“算了吧,我没那么值钱。”
“也可以先不上,”齐穹说,“你像对着那个姓陆的一样对我,装出来都行。”
程展心看了齐穹一眼,发现齐穹还挺认真,就觉得齐穹挺可笑的。
齐穹突然站起来,去给程展心买了个冰激凌,递给他:“你考虑一下。”
“不考虑了。”程展心说。
他生理上是害怕齐穹的,齐穹打人挺疼,心理上又并不把齐穹当回事,所以面对齐穹,程展心大多数时间都选择保持沉默。
“那你钱怎么办?”齐穹追问他,“心心,我又不要很多。”
程展心把冰激凌塞回给齐穹,对他说:“可是我装不出来。”
程展心走到便利店门口,又走回去给他爸买了份饭,买了单。
齐穹看着程展心走出门,便追了出去,走在程展心边上。
程展心一开始没注意,齐穹越走越往他身上贴,等走到程展心家楼下,程展心肩膀都贴着墙了。
“心心,你不再考虑一下了?”齐穹看程展心低着头要上楼,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程展心的肩,把他往楼梯后面的小隔间推,按在墙上,咬着牙小声说,“你光想着姓陆的有什么用?你想想你爸吧,你爸欠了那么多钱你都不管,你还是不是人啊?”
“你今天跟我回去,我现在就把三十万打你卡上,”齐穹腿卡在程展心腿间,单手捏着程展心的下巴,把他的脸,“明天再来找我,你就不是这个价了,你说你是不是就是下贱?”
程展心力气比不过他,懒得挣扎,听着齐穹在他耳边絮絮叨叨骂着,心思又飘到了和陆业征去超市的那天。
他闭着眼想着陆业征给他系围裙的腰带,吃他给做的炒面,早上来敲他的房门,声音那么低又好听地说:“程展心,你不会睡过头了吧?”
“——你以为姓陆的把你当什么,他养着你也就当养着一只野鸡,”齐穹在他耳边恨恨道,“他为什么不跟你搞,还他妈不是嫌你脏?”
程展心好像被雷劈了一道,终于有了点反应,他问齐穹:“什么……”
“哦,”齐穹扯了扯嘴角,对程展心说,“你不知道吧,我给他看了这个。”
他一手还压着程展心,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了几页照片,然后把屏幕凑到程展心眼皮子底下,逼着他看:“我拍得好吗?”
程展心看着自己沾着齐穹精*的脸,和齐穹杵在他嘴巴边上的性器。他穿着穿了很多年的那条,被陆业征扔掉了的睡衣。
程展心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问齐穹:“是不是你堵我的那天晚上?”
程展心的眼睛里都是泪水,在很暗的楼梯间里,也好像一池子快要溢出来的水,只要再碰程展心一下,程展心的精神就要崩塌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陆业征要把他的T恤扔掉了。
都这样了,陆业征还来他楼下,跟他说:“程展心,你跟我回家。”
陆业征这个人怎么这么圣母啊,程展心满心里都是“陆业征”三个字,他觉得自己喜欢陆业征喜欢得要死了,可是他也怕陆业征看不起他,怕得要死了,连想一想他的名字,都变成亵渎。
齐穹住了嘴,过了一会儿,说“是”,又说:“这傻逼还找人揍我,给我拍了几张照,以为我会怕,我去他妈的……操……”
齐穹神经质地低声咒骂着,把手机塞兜里,用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疤,又想去亲程展心,楼上突然传来了关门声,还有程烈的咳嗽声。
程烈出来找程展心了。
程展心趁齐穹愣神,一把把他推开了,往楼上走,齐穹抓着他手臂问他:“你真的不要?”
“不要。”程展心拼命往后靠,声音跟冰里冻过似的冷。
齐穹一下就松手了,他看着程展心往楼上逃了几步,面无表情地对程展心说:“程展心,你自找的。”
陆业征的头很疼,他开回了家,没上楼,在车里坐了一会儿。他在想程展心为什么骗他。
看见刚才的场景,联系程展心和齐穹的话,陆业征第一反应就是程展心和齐穹在一起了,转念一想,却觉得不对劲。
整个过程都不对劲。
中午莫之文对陆业征说他们一个初中同学回国,晚上一起吃个饭,陆业征想问程展心愿不愿意一块儿去,就打了程展心电话,程展心关机。
陆业征直接杀去普高部,发现程展心不在,就问了程展心班主任,说自己是程展心的朋友,找他有要紧事。
班主任告诉陆业征,程展心爷爷在医院,情况不好,他爸把他接回去了。
陆业征心里总有些不放心,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来了程展心家,可能是想看一眼程展心在不在。
接着就是程展心和齐穹站在一起,背对着他接了他的电话,程展心手腕上有新的伤痕,齐穹叫他心心,又吻了他,他推了齐穹一把,程展心突然就知道陆业征在后面,转过头来看。
程展心为什么会因为齐穹的动作,知道身后有人?
齐穹这算是示威,还是根本只是乘其不备?
程展心那个身体不好的爷爷呢?他爸爸又在哪里?
他到底为什么要回家?
这一切都不对。
陆业征忽然想起来程展心对他说过一句话,就在陆业征见了齐穹的那一晚,程展心告诉他,自己身上的伤是他爸打的,不是齐穹。
陆业征当时没在意,只当是程展心不愿意承认过去发生的事,可万一是真的呢?
陆业征长出一口气,下了车,去楼上开门看了一圈,拿了他新给程展心买的外套,下了楼,又往程展心家开。
莫之文给他打电话,问他找到程展心没有,陆业征对莫之文说:“找是找到了,我们今晚不过来了,下次我来约。”
莫之文听出陆业征语气中的凝重,不再多言了。
陆业征看着暗得差不多的天色,心说就当是最后一次,再去看看程展心,如果真的只是感情纠葛,程展心跟齐穹在一起,你情我愿,那就算了。
但凡程展心有一点点不愿意,他也要把他带出来。
那才有机会叫程展心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让他又爱又痛的人,还有别个人更好。
陆业征能做得比谁都好,他能让程展心只有爱,没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