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小虎定定看着那几欲拼命的白衣少年,心中划过一抹叹息——知其不可而为之1,既是痴狂,亦同样是执着。这份痴狂,这份执着,与他注定无缘,可不知为何,他心头突然涌出几丝被他刻意忽略的羡慕。
终年的冷静,诚然是一种成熟,但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黑小虎忽地有个不为人知的冲动,他想抛却周身无形的枷锁,就像这单纯而固执的少年,不必再计算得失,不必再揣度人心,爱亦狂,恨亦烈,只需一身绝技孤胆,天涯海角,任意逍遥!
一道黑影倏地掠下,拽回了黑小虎的视线,亦拽回了他的心。
那黑影双爪回缩,轻盈地落至他的肩膀,毛绒绒的脑袋亲昵友好地蹭了蹭他冰冷的脸颊——这是一只乌鹊,一只本应东下扬州的乌鹊。
黑小虎却并不惊讶,似乎他方才的拖延都是为了乌鹊带来的信札,他解开绳结,取下了乌鹊脚边的书信。书信很简洁,只有八个秀丽清雅的大字:活捉麒麟,除去七剑。
不过,书信上下余留了太多空白,他知道这不是雪岚离的习惯。
他缄默良久,仿佛面前不是简简单单的八个字,而是晦涩难明的偈语古籍。
乌鹊俶尔轻声啼叫。
听得此鸣,黑小虎恍然,手中泛起莹莹微光,正是天冥乱舞。紫色的内力漫透整张信纸,信纸上下竟分别现出隐藏的簪花小楷,上者云“长虹贯日,冰魄始出,欲试其忠,二堂一护”;下者云“深夜青光,一语成谶,玄鹰乌鹊,从此不分”。
“分”字的右边,赫然在紫色内力的催动中显露一抹青意,黑小虎的眸光一沉,随后闪烁着淡淡的惆怅。
他垂下眼帘,攥紧信纸,攥到指节发白,他似乎记起了什么,又似乎已忘却什么。
少顷,黑小虎再次抬眸,无悲无喜的黑瞳前紫光大盛,信纸变做万千齑粉。
他毁去的不仅是信纸,还有他曾经渺茫的希冀……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只是怪得谁来?
最可悲的痛苦,莫过于——怨无可怨。
“虹猫……重返敌阵,你悔吗?”黑小虎的腔调听不出一丝波澜,没头没尾的疑问,带着无从申述的迷惘,更带着无以言表的哀伤。
虹猫一怔,他明白他彷徨了,虽然他知道他不该彷徨。
父亲的叮咛声犹在耳,父亲的血液蜿蜒如故,父亲的嘱托尚未实现——七剑合璧,除去魔教,他势在必行,不单因为他身负血海深仇,更因为他要匡扶正义,守护武林的和平,然而……虹猫抬起头,他的目光越过手中火红的宝剑,越过身旁火红的麒麟,越过白猫流淌在地上火红的血液,直直撞进黑小虎幽黑的眼眸里,仿佛听见黑小虎无言的质问:既如此,你为何回来?
“先父欲与魔教同归于尽,”虹猫重新握了握手中的长虹,他有他的坚持,“为人子女,焉能独善其身!”
黑小虎在心底惨然一笑:原来……竟是这个理由。就因为这个理由,你抛弃了你父亲用生命铸成的希望;就因为这个理由,你甘愿再次深陷重重围攻之中。虹猫,你何其幸运,又何其残忍,奈何他珍之若千金,你弃之如敝屣?
“将长虹剑传人,”黑小虎背过身,刹那间,迷茫褪尽,“立斩于此。”
他声音方止,旋勇堂主牛旋风手上已暴起两团银光:“力劈华山!”
牛旋风喝罢,高高跃起,棕服后的披风如翼展开。虹猫定睛看去,牛旋风右手的长钺与左手的短斧直指穹汉,借下落之力呈一攻一守之态直直劈来,其势锐不可挡。
“你们在等什么?”黑小虎的传音惊雷般在护法跳跳和戒尘堂主猪无戒的耳边炸响。
跳跳望向问话的黑小虎,想知道此次为何不再遵循冥教单打独斗的惯例,但他只瞧见黑小虎血红的披风在他眼前冰冷地摇曳。
黑小虎依然背对着他们,可跳跳分明感到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其注视之下——他不再犹豫。
“金浪囚龙!”
跳跳旋身间,青袍外系着的金鞭化作金色囚笼,好似朝阳下灿烂的浪花层层叠叠,尽数封住虹猫的退路。
猪无戒见牛旋风与护法都已动手,亦不再迟疑,他双手扽住他爱不忍释的流星锤,紫衫微晃,深蓝的双锤被绳索牵引,绕出漫天锤风,虚实难辨,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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