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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知礼打断了王炽的话头,道:“御史台赋有监察百官之责,若在朝中无深厚根基,怕是难当此重任呐。”接着,周知礼害怕王炽再出什么幺蛾子,直接建议道:“月前鸿胪寺卿就已空缺,而现下接待各国使节任务繁重,不如让江大人暂代鸿胪寺卿一职,顶上这个空缺,陛下以为如何?”
王炽没再认真听周知礼说话,心中觉得奇怪。现今御史大夫孙兆与廖仲人关系颇近,为何周知礼却要保住此人?转过神来,才发现周知礼在等待自己的回答。王炽这才应道:“就按周大人说的办。”
又聊了些朝政琐事,周知礼才从宫中出来。
出宫之后,周知礼乘轿而去。他没有直接回府,却来到一处僻静的酒楼。上得楼去,只见阁楼上已摆好一桌子热腾腾的菜肴。一俊俏的公子正坐于边位,见周知礼到来便起身相迎,一边让跑堂揭去扣在汤碗上的盖子,一边摆上酒杯,倒上温得正好的桂花酒。
周知礼坐上主座,不去伸手接过盛酒的白瓷杯,却拿眼打量着这个面容白净的小生,开口问道:“江公子可是陛下器重之人,今后自是官运亨通,前途无量,干嘛一回京城就来找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头?”
原来这人便是王炽亲自调来京城的荆楚知府,江风南。江风南没立刻回复,微笑着把酒杯端端正正放在周知礼面前,这才说道:“学生尚在国子监读书之时,聆听过周大人的教诲。周大人当然不记得学生,但学生不敢忘本,自然是得先来拜访老师。”
昔日周知礼在国子监授课,来听学的人乌泱泱一大片,数都数不过来。周知礼的确不记得这江风南是哪号人物,所以江风南如此说了,周知礼便无从反驳。周知礼不紧不慢抿了口酒,眼中多了几分赞赏之意。他继续说道:“以江公子的才智不会不知道,如今朝堂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泾渭分明。江公子这一回来便来见了老夫,想必已经选定了其中一边。”
江风南见周知礼开门见山奔了主题,略一躬身笑着回道:“学生可不能与污水合流,自然要与周大人共进同退。”
周知礼哈哈一笑,摇着头说道:“廖仲人那个粗鄙之人,江公子自然是看不上的。”周知礼身子前倾,直视着江风南,继续道:“只怕江公子打算滴水不沾身,站在高处,同那位一起看底下的笑话呢。”
江风南听懂了,站在高处的那位,说的可既不是廖仲人也不是他周知礼,是当今圣上。江风南心中暗惊,这眼白浑浊的老头到底在看着多少事。
他低下声说道:“老师难道认为,以陛下的行事,真能成什么气候?”
周知礼笑而不答。
江风南没着急继续,他重新为周知礼和自己斟满温酒,这才说道:“学生不才,在庆安三十二年得中状元。按说学生留京任职是轻而易举的,可学生还是去了荆楚。老师可知为何?”
他不等周知礼回复,转着酒杯,继续说道:“先皇以文治国,很难真让尚武的先太子继位。除去先太子,可能继承大统的,就只剩齐王殿下了。”
周知礼心下了然,看江风南的眼神与先前大为不同。他眯眼追问江风南:“可若公子料错了呢?”
“那想必此时的我就要手提礼物,跪在老师府外了。”江风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朗声笑言道。
周知礼不再开口,闷声笑了几声,终于提起了搁在桌上的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