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风南停步,顿了两拍,才犹犹豫豫地走过去。一过去便向周知礼低头行上一礼,叹气道:“学生本是没脸见周大人的,怎知在这儿会遇到。”
周知礼奇道:“哦?为何?”
江风南摇头苦笑道:“自然是因为周大人把重任交给学生,学生惭愧,做得不好。见到周大人便诚惶诚恐,不知如何向大人交差呐。”
周知礼已得知昨日江风南与梁使谈判不顺利的消息,这时又听他这样说,周知礼拍拍江风南的背,安慰道:“这也不怪你,你初来乍到,能应付成这样,已然不错了。”
江风南继续颓丧着说道:“可老师昨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桩难事交给风南,让风南出尽风头。如今若对陛下和朝廷没了交代,”江风南看着周知礼,双手一摊,“学生今后还如何有脸上朝?”
周知礼知江风南在责怪自己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他捻着胡子,闷笑了两声,说道:“老夫第一次见面便极为欣赏你。既非池中物,又怎能只呆在小水沟中。老夫昨日这般做,也是想让你早日出头。”说着,周知礼朝皇殿努努嘴,“若你实在没辙,不是还有那位兜着底嘛。”
说完,周知礼不等江风南再说什么,又拍拍江风南的肩,自顾自走了。
江风南看着周知礼远去的轿子,直起身子来。什么垂头丧气、诚惶诚恐,全都一扫而空,他的嘴角轻轻上扬,琢磨片刻,哼出一声冷笑来。
周知礼到底是仍不信任他,要将他捧杀;还是果真器重他,要促他成一番功劳,江风南始终没有摸透,但这已然不重要了。这周老头自己抽了身,将这一烂摊子事扔给他和王炽,这是切切实实想要试炼试炼他的成色。
若他江风南真有本事,对陛下一片忠心,便去使劲解数了结此事;若他草包一个,或真如他那日所说,只是攀着王炽求点功名,那便敷衍了事,让王炽独自折损些面子,承受些唾骂,此事迟早会慢慢过去。
江风南一甩衣袖,转身疾步走向永康殿。看来这千年狐狸的修为,他从前还是低看了几分。
江风南到了永康殿,却见只有淮安一人。淮安对他颇具好感,冲他灿烂一笑,告诉他陛下去了殿后不远的园子中,让他也快去。
江风南随着淮安来到小花园,只见王炽一人在花园的小径上踱步。
王炽心中仍念着先前在永康殿内,周知礼对他说的话。
周知礼语重心长地说:“陛下,他要咱们让步,咱们便让上几步吧。还有余地回旋,总比退无可退,等梁国的铁骑踏入汴京城门要好得多。”
他又说:“往大了说,什么厉国的威严,都些虚浮之物。咱们已经弱了,那就得认,若还要逞强,就只会招致灾祸。往小了说,只是一个姑娘而已,难道比千万百姓的安宁更重要吗?”
王炽反问道:“一个姑娘而已?”
周知礼竟笑了起来:“想必陛下养尊处优,没见过下面百姓的处境吧。这京内京外,这种事还少吗?”周知礼无奈的摇头,“那是多少家的姑娘啊,难道大理寺和刑部还能一一为她们讨回公道不成?”
王炽想至此处,右手猛然发力,拽下道旁一根树枝。他可不是会问何不食肉糜的尊贵王爷,就是因为眼见了太多苦痛,才不忍心看着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