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终是未说什么,又迅速离去了。
少年盯着段元手中的令牌,“原来皇爷爷从来就没有怀疑过王将军。”
“所有人都会背叛我,唯有这王宏之不会。”段元将手里的那本奏折随手一丢,拿起桌上的一个盒子,将令牌轻轻地放了进去。
少年疑惑道:“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要让他走呢?”
段元站起了身,踱步到窗户边,望着圆月,轻声说道:“六年了,整整六年,他陪我浴血奋战,和我一起建立起了这个国家,我并不希望他成为政治的牺牲品,至少……我不能看着他死。”
“可是,皇爷爷你不是说过,作为一个皇帝必须冷血无情,不可以私乱公,唯一所爱必须是这天下!”少年清冷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里回响。
段元扭头盯着少年,纵使这目光犹如实质令人喘不过气,少年依旧不愿低头,固执地看着他。
段元突然笑了,“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孙子,哈哈哈......咳咳......”
段元这一咳便停不下来,“咳..…咳咳......咳……”咳嗽声又急又猛,令人心惊。
少年有些慌,从一旁的托盘里,拿过一张手绢递给段元,一只手使劲地抚着他的背替他顺气。
段元拿过手绢捂在嘴上猛地一咳,拿开手绢,赫然是鲜红的血迹。
少年愣住了,“皇爷爷,吐血了……”
段元猛地捉住少年的一只手,“别怕,你很好,你,要好好地......”他喘着粗气,努力地张大嘴巴,却说不出一字。
少年连忙扶住了段元,朝着外面大喊,“小德子,快宣太医!”
月上中天,温柔皎洁,却有一片乌云飘过。黑,渐渐布满天空,也渐渐渗入了人的心里。
“你们为何要阻我去路?”驾车的男子皱着眉,大声质问道。
此人剑眉星目,英武不凡,正是连夜驾车出城的大将军王宏之。
数十名黑衣人将马车团团围住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道理,王大将军难道不懂吗?”
“哼,无稽之谈。”王宏之跃下马车,镇静地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马车外剑拔弩张,马车内的人却镇定自若。
王灵月收回了撩起帘子的手,抱着双膝安静地靠在马车的角落,她低低地问了一句:“我们会死吗?”
许琴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着王灵月柔顺的头发,温柔且坚定地说:“不,不会死的!”
刀剑碰撞的铿锵声传进了车内,王灵月的眼皮却不受控制地沉重起来,额头上片刻的温暖让她挣扎着睁开了眼。
“不,不要去!”王灵月在心中大声喊着,怎么努力也发不出声音。
温柔的笑容渐渐模糊,耳畔萦绕着母亲轻柔的低语,“好好活下去……”王灵月便失去了意识。
许琴将王灵月小心地放在了车座之上,为她盖上了一条毛茸茸的小毯子。
看着眼前毫无防备的孩童,许琴的眼神有些复杂,她颤抖地伸出了手想要触碰,突然一下惊醒,手一摸脸上竟是泪水,自嘲一笑,朝着马车外走去。
王宏之死死守住马车,不让那些人靠近分毫,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来的这批人皆是武功高强,当真是铁了心要他死在这里了。
略一失神,便中一剑。
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地,王宏之死死握住剑柄,想着如何保住马车里的人。
黑衣人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配合着展开了最后的攻击,王宏之心中暗叹不好,却也毫无惧意,就算是死也绝不后退。肩上忽然一沉,“你累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一把软剑斜插过来挡住了黑衣人的攻势,剑尖微挑,黑衣人的刀便和他的手臂一同飞向一旁,黑衣人来不及惨叫,一条优美的血线便在他的脖子上晕染开来。
见此情景,众人皆是一惊。
用剑之人正是许琴!
许琴不紧不慢地走到王宏之的身前,几个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便一拥而上。许琴毫不畏惧,在敌人的围攻中闲庭信步,好似赏花一般,只是手起剑落便是一条人命,黑衣人的惨叫和残肢染红了许琴的眼,待一切结束,她已拿不住那把仍在滴血的剑,软倒在地。
远处的山上,骑着马的红衣少年歪着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甜甜一笑,只是眼里的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一道白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眯着眼望向天空,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撤吧。”摸了摸马的脑袋,便调转方向慢慢悠悠地离去了。
另一边的王宏之在许琴坚持不住的时候已经跑上前一把抱住她,当他摸到许琴的手腕时,满脸惊恐,“怎么会?琴儿!”
许琴的经脉尽断,真气四散,恐怕命不久矣。
许琴艰难地抬头望向王宏之,“将军,月儿还在车上,请你好好照顾她。”
王宏之努力睁大眼睛,“月儿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直到我死!”
许琴看着王宏之发红的眼眶,突然笑了,“王宏之,你看那日出真美......”王宏之茫然地回头望去,映入眼帘的只有灰蒙蒙的天空,却仍是用力地点着头。
鲜血顺着许琴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下流,那双明亮温柔的眸子也逐渐失去了应有的光彩,只余一颗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
王宏之深呼一口气,回头望向许琴,却是一愣,他僵硬地伸出手轻轻揩去了许琴眼角的泪水,一滴、两滴,泪水越擦越多。他终于忍受不住,将许琴紧紧地拥进怀里。
太阳从厚厚的云层下钻了出来,温暖的光芒洒满大地,也从飘起的车帘缝里抚在了王灵月恬静美好的睡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