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坠落

    没有死亡人数，完美。

    这么想着的钢铁侠低空掠过高楼大厦，然而在路过一栋楼时，他突然心头一悸，没有来由的恐惧涨潮般将他迅速淹没，他像一个溺水的人快速喘息，头盔里的视野不停晃动，曾经享受的飞行让他极度不安。他使劲儿蹬脚试图碰到任何坚实的稳定的东西，却只是徒劳，脚下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天啊，空中太可怕了！他要落地！他要深深扎根再也不离开！

    标准飞行姿势在慌乱中失了控制，英音智能管家的劝慰也没能阻止他开动推动器紧急降落，他的先生如同乳燕归巢，迫切地径直冲向一栋楼的楼顶。

    那里有一位年轻的黑发女孩，和恍惚间出现的英国绅士，托尼一眼就能认出他，他悲哀地想，是贾维斯来接他了？他这是要死了吗？钯中毒已经开始影响大脑了吗？他还能活几天呢？

    托尼简直要掉下泪来，要是打开头盔，定能看到他泛红的眼眶。他透过冷蓝色的方块眼睛看面前的黑发姑娘，像是一个在外受了极大委屈无人倾诉的孩子，张开双臂猛地扑向她，将她死死抱住，倒地的时候还贴心地用手臂护住她的后脑和脊背。

    战甲里传出低低的委屈极了的声音，“你怎么不抱我呀？”

    被完全禁锢在钢铁手臂里的尼娅：……

    抬起勉强能活动的小臂，尼娅表情空白地反手拍拍他的胳膊，很敷衍，但也是一个拥抱，托尼心中的委屈顿时被温暖和关怀驱散，他眨眨眼，撒娇似的开始得寸进尺。

    “要举高高。”

    回到精神空间的贾维斯麻爪：“我觉得这样不好。”

    “我也觉得不好。”小蝙蝠在第一时间被她送回了精神宫殿，现在咬牙切齿地要冲出来，被尼娅制止了。

    尼娅拍拍铁胳膊，“放开我，我要被你压死了。”

    钢铁脑袋歪了歪，继而刚刚贾维斯怎么推都没推动的身体整个一翻，变成了坚硬的钢铁垫子，只是怀里的人一刻也不松，他躺在楼顶废墟里看湛蓝的天空，声音轻松地道，“有你在我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卡片效果，那应该是把她当妈了，尼娅想。

    尼娅拿额头撞他的铁脑壳，“把我放开。”

    “不举高高？”

    “不举。”

    “好吧。”托尼低声嘟囔，然后他忽然松开手，握着少女的肩膀将她举了起来，声音得意，“那我给你举高高。”

    尼娅空白的表情忽然崩塌，她嘶了口气，镇定地道，“我好像骨裂了。”

    小蝙蝠：！！！

    贾维斯：！！！

    托尼：！！！

    托尼抱着人就往医院送，在等她打石膏的过程中，卡片的作用渐渐消褪，托尼·斯塔克终于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什么。

    智能管家优雅磁性的嗓音道，“已为您全程记录，sir。”

    托尼捂住脸，不想说话。

    纵然那个女孩有很大问题，但是，抱着人家求抱抱举高高，这是什么羞耻现场？

    看不下去。

    托尼决定直接去问那个她，他推开病房门，安静发呆的黑发少女抬眸，充满羞愧的黑眼睛匆忙抬起又落下，白皙手指不安地搅动，她的左腿打了石膏，现在就是想躲也没有办法。

    少女声音细细弱弱，“我很抱歉，斯塔克先生。”

    “没关系。”托尼拉了把椅子坐到她床边，暖棕的眸子放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

    没什么血色的唇微微抿起，少女愈发羞愧，将头埋得更低，托尼相信，要不是行动不方便，她能直接钻进床底下去，她的手指都被自己揪红了，“我是个……变种人。”她飞快地抬眸看他一眼，睫毛快速眨动，“对不起，我的情绪影响到了你。”

    托尼试探性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小少女反射性地瑟缩，意识到是他又慢慢放松。托尼问，“你的能力是什么？”

    她声音黯淡，“控制不好的时候，情绪会影响到别人。”

    “这么说，我感受到的情绪都是你的？”

    “……嗯。”她听起来要哭了。

    对高空和死亡的恐惧、绝望中对温暖和拥抱的渴望，托尼回想起那个让他心底暖到现在的小小拥抱，有种不妙的猜想，“你原本准备在楼顶干什么？”

    女孩沉默着没说话，只是白色的毯子被忽然落下的水滴洇湿一片。

    托尼深吸口气，“听着，我不会跟你说这个世界有多美好，有时候生活确实很操·蛋，但如果你想尝试一些新的东西、一些比过去更好一点儿的东西，就不要再走上楼顶，知道吗？今晚睡觉前，一定要惦记着明天后天一整年没到嘴的蛋糕汉堡甜甜圈。”

    “你……不生气吗？我伤害了你。”她小心翼翼地问。

    “那算不上伤害，我可是钢铁侠。”大手轻轻的拍拍她的肩膀，托尼道，“现在愿意跟我讲讲你的事情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阿妮塔，我叫阿妮塔。”可怜的小少女道。

    精神宫殿里，抱着字典起名字的贾维斯，向同样抱着字典的小蝙蝠露出胜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