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钩住自己脱下的壳。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直到自己变得像平日里我们见到的的蝉一样,身上出现棕色。假如它是在上午九点钟到达树枝,那么在十二点左右它就应该会飞了。它弃下的壳会保留在树枝上,有时候能存放一两个月。
蝉非常喜欢唱歌,有一种像钹一样的乐器在它翼后的空腔里。这不能让它满足,为了增加声音的强度,它还把一种响板安置在胸部。蝉为自己的嗜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这种响板体积很大,为了在胸部安置它,蝉不得不将自己的生命器官压到身体一个小小的角落里。为了安置乐器不得不缩小体内的器官,听上去不可思议,可谁让它那么热心委身于音乐呢。
不幸的是,这些它如此喜欢的音乐,却完全不能引起别人的兴趣。因此,我至今还没发现它唱歌的目的是什么。通常都是以为它是在招呼同伴,显然,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到现在,我与蝉做邻居已有十五年的时间了,每个夏天都会差不多有两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里,它们总在我的视线中,歌声更是不绝于耳。我通常都是在筱悬木的柔枝上看见它们,它们排成一列,比肩而坐。不时会把吸管插到树皮里,悄无声息地完成一顿狂饮。它们在夕阳西下的时候离开,沿着树枝,脚步沉稳,飞向温暖的地方。它们的歌声从来不会停止,饮水和行动时也不例外。
这样看来,它们并不是叫喊同伴。你试想一下,假如你的同伴就在你面前,你会去用整月的时间叫喊他们吗?应该不会。
我觉得,即便是蝉自己,也未必能听到自己唱的是什么。可能它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强迫别人听而已。
蝉的视觉非常清晰,它有五只眼睛,任何左右以及上方发生的事情都逃不过它的眼睛。当看到有谁向它跑来,它便立刻停止歌唱,安静离开。但是它不会被高声喧哗惊扰,无论是你在它的背后讲话、吹哨子,还是拍手、撞石子,要是一只鸟的话,早已惊慌而逃了,而蝉会继续发声,依然镇静,就像跟它没关系一样。
有一次,我借来两支土铳,这是乡下人办喜事时用的。土铳里面装满了火药,即使是最隆重的喜事,都不可能放这么多。我将土铳放在门外的筱悬木树下,并把窗户小心翼翼地打开,以防震破玻璃。树枝上的蝉看不到我们在下面干什么。
我们当时有六个人,都在下面热心地关注着头顶上的乐队,看看它们会不会受到影响。“嘭!”枪放出去,像是晴天霹雳一样。再看树上的蝉,仍然继续歌唱,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它不但神情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惊恐和慌乱,就连音质和音量都没有一点儿变化。接着又放了第二枪,情况同第一枪一样。
这次试验可以让我们确信,蝉没有听觉,就像一个聋子。因此,它丝毫感觉不到自己所发出的声音!
普通的蝉喜欢在干的细枝上产卵,这些枝的粗细大都介于枯草与铅笔之间。这些小枝干,大都是差不多已经枯死那种,一般是向上翘起,垂下的很少。
蝉找到觉得合适的细树枝之后,便在上面刺上一排小孔,工具是胸部尖利的部位。这些孔中的纤维被撕裂、微微挑起,看上去像是用针刺的。排除外界的打扰,它通常能在一根枯枝上刺上30~40个孔。
它就在这些小孔里产卵,这些小孔像一条狭窄的小路,一条条斜穿进树枝的小路。通常情况下,每个小孔内约有10个卵。这样算来,这根树枝上的卵有约有300~400个。
这看上去是一个很温暖的大家庭。之所以要产这么多卵,是为了防御特殊的危险,要预备这些卵中将会被毁坏掉一部分。那么,这种危险是什么呢?我经过多次的观察才知道。
这种危险指的是一种极小的蚋,它们个头很小,蝉在它面前简直是庞然大物。和蝉一样,蚋也有穿刺工具,只是位置不同而已,位于蚋身体下面靠近中部的地方,如果伸出来,会与身体成直角。蚋会在蝉卵刚产出的第一时间立刻将其毁坏。对于蝉来说,这真是家族中的灾难!蝉只须动一动脚,就可将它们轧扁,然而蚋却毫无顾忌,异常镇静,在蝉这个大怪物前面不改色,令人十分惊讶。有一次,我看到了一个倒霉的蝉,三个依次排列的蚋在一旁等待掠夺它。
蝉在一个小孔中产完卵之后,就会移到稍高处,去做其他的孔。蝉前脚刚开,蚋就会后脚跟过来,尽管还处于蝉的爪子的活动范围内,蚋却一点都不顾及,格外镇静,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它们在蝉卵上刺一个孔,在孔内产下自己的卵。等到蝉产完卵,飞走的时候,别人的卵已经加进了它的孔穴内,蝉的卵会被这些冒牌货毁掉。每个小穴内都有一个破坏者,这种卵成熟得很快,它们会以蝉卵为食,代替掉蝉的家族。
这种悲剧不知道已经发生了多少个世纪,然而,可怜的蝉母亲仍一无所知。它的眼睛大而锐利,完全能看见这些恶人。它能察觉到后面跟着居心叵测的昆虫,本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消灭,但是它没有,它宁肯牺牲掉自己的卵。它改变不了自己的本能,也就不能让家族免遭破坏。
我在放大镜里见过蝉卵的孵化过程。开始的时候,就像很小的鱼,有大而黑的眼睛,一种鳍状物长在它的身体下面。这种鳍状物有些运动力,是由两个前腿连在一起组成的,既可以帮助幼虫冲出壳外,还可以帮它走出有纤维的树枝。
鱼形幼虫一到穴外,会立刻把皮脱去。这些脱下的皮会形成一种线状物,幼虫们正是靠着这些线状物附着在树枝上。它们在树枝上沐浴阳光,活动手脚,有时还会懒洋洋地在绳端摇摆,这种好日子一直持续到它落地之前。
触须变得自由了,左右晃动;腿也可以来回伸缩了,爪子不停地一张一合。哪怕风再小,它都会在风中翻跟头,摇摆不定。这是我欣赏过的最精彩的杂技了。
用不了多久,它就要从树上落到地上。这个小动物的个头跟跳蚤一般,为了以防在硬地面上摔伤,它不断地在绳索上摇荡,它的身体也渐渐变硬。现在是时候投入到残酷的实际生活中去了。
此时,它面临着许多危险。比如说,被风吹到硬硬的岩石上,吹到有污水的车辙中,或是黄沙和黏土上,那样的话它都将无法钻入地下。
现在这个弱小的动物急需藏身,所以它必须马上钻到地底下,在那里寻觅一个藏身之地。天气越来越冷,它不得不四处寻找适合自己的软土,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它们中有许多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之前就死去了。
最终,它寻找到了适当的地点。并立刻投入到工作中,用前足的钩耙挖掘地面。我从放大镜中看到,它挥动斧头,用力掘土,并将土抛到地面上。只需要几分钟,土穴就能建好,这个小生物钻进土穴,把自己藏了起来,谁也找不到它。
有些秘密至今还没有人破解,比如说未长成的蝉在地下如何生活。我们知道的,仅仅是它在爬到地面上来以前,要在地下生活很长时间,大概会在地下生活四年。然后,阳光中的歌声持续不到五个星期。
这就是蝉的生活,在地下忍受四年的黑暗,然后在地面上痛快地享受一个月。我们不应该指责它歌声中充满了烦躁和浮夸。因为它忍受了四年的地下掘土的生活,现在它有机会可以穿漂亮的衣服,有机会与飞鸟匹敌,有机会沐浴温暖的日光。它想歌颂它的快乐、歌颂它的生活,那种钹的声音再合适不过,这段地表生活如此难得,而又如此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