郧中隐戴顶宽边帽,贴一络假胡须,把帽檐压住额头,独自走出门来,到了闹市,四下踅摸张蛤蟆。
在一处街角,张蛤蟆像只阴沟里爬出来的泥蛙,灰头土脸倚墙横坐。手上托一包瓜子儿,一吐一啐嗑得忒利索。郧中隐站到他跟前,他抬头望一眼,晓得来了生意,跟松开的弹簧似的蹦起来,低声探问:“爷,有嘛事儿要我效劳?”
郧中隐掏出一大把铜板扔他手上,把他的瓜子打落一半。
张蛤蟆不介意,勾起臭咸鱼似的布鞋磨了一圈,用泥尘把地上的瓜子盖起来,收起铜板,说:“爷您说话。”
郧中隐说:“够你跑一趟青楼吧?你给我办件事儿,事成之后加倍给你酬金,你小子大发了。”
“成,爷,您说话。”张蛤蟆很猥琐地点着头。
“回头再告诉你啥事儿,你今儿就在这儿呆着,哪儿也不要去,别让我找你不着。”
“不知道爷您啥时候来,我是活人,哪能老呆着?”
“听着,小子哎,要耽误了我的事儿,你就不是活人了。”
“我不走远,您会学狗叫吗?”
“谁跟你学狗叫!”
“打唿哨会吧?您就到这地儿,打声唿哨,我不走远。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我守信任。”
郧中隐也晓得他虽然不学好,但办事倒也牢靠,便说定了。
到了下午日头西斜的时候,庚妹和全念坤跟踪秦矗,果然看到他进了一家杂货铺,避开他目光去窥探,正是购买挖掘工具,心中暗喜,便急忙回来报信。
郧中隐听说,称赞马翼飞说:“老马,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做力巴太可惜了。”
马翼飞损他说:“你是夸我还是埋汰我?我再料事如神也没有你抓现行来劲儿。”
“你就不饶人。”郧中隐一边说一边恢复之前的扮相。揣着马翼飞给他的信封,信封里装着状告秦矗窝藏假币的匿名信,再去找张蛤蟆。
走到老地方,没见他人。在街角立住,背开人打一声唿哨。张蛤蟆像从老鼠洞里钻出来似的,应声站在面前,恭维说:“爷,您来了。我守信吧?”
郧中隐把他拽到一边。问道:“主鳳茶樓的秦爷,认识吗?”
“认识啊,一张脸死人白,走路螃蟹似的,咋不认识?”
郧中隐把信封交到他手中,扯着他耳朵如此这般交代一番,末了儿问:“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这么简单的事儿能不明白吗?”
“一准不能让他发现你。”
“这不用您教,我不傻。”
郧中隐忽然掐住他脖子,又问:“知道我会杀人吗?”
张蛤蟆憋得满脸通红。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说:“我懂。”
“明白就好。你要是把事情办砸了,我就拧掉你的脑袋!”
张蛤蟆在街头混得久了,干邪门儿勾当可是二小穿马褂——显着规矩。一本正经:“您放心,砸不了。我是谁,我是张蛤蟆,张蛤蟆要就不收钱,收了钱您让我杀亲娘老子也会把头提来。”
郧中隐又摸出一把铜板给他。
张蛤蟆说:“不是说要事成之后吗?”
“难不成你还嫌钱扎手?事成之后的不会少你。”
郧中隐晓得他不用多嘱,抽身走了。
张蛤蟆把信封装进内衣兜里,到裁缝铺缝上口子,瞅了瞅天色。从容不迫去买了些吃食,撩起衣摆兜着,像个没事儿闲走的,独自往城南洼来。
到了义地。四周晃了一圈,找着秦矗堆放粪便的地儿,“呸”出一口吐沫星子,转到一处背眼地儿坐下,吃完包子,不敢擅自走动。一直就这么傻呆着。
候到深夜,听到了动静,两眼圆睁,隐隐瞅见一辆骡车自远而近,晓得是秦矗来了,慌忙趴下身子隐蔽起来,屏声静气窥视着秦矗的一举一动。
秦矗踅摸到那堆粪便,折腾了近半个时辰,刨土,挖坑,然后掏着什么,东西不老少,装了满满一大袋,搬上车,赶着奔丧似的离开了。
张蛤蟆没看清他掏了些什么,待车轱辘的声音消失以后,爬过去,匍匐到土穴前,伸手往下摸了摸,感觉是一口缸,但里边只剩下了一些土渣,晓得被他取光了。破口骂道:“啥宝贝也不给张爷留一点,明儿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站起身,啐一口,一边走一边拍打身上的泥土,摸黑往回走。
进了城,估摸着快要天亮了,想找个地儿打个盹再奔衙门,忽然想: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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