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的外表之下,是一颗城府极深的内心。
她看向叶延,小声回答:“我不太想去,我留在这里帮步六孤里好了。他毕竟没有什么守城的经验,我留下来,有事情还能帮他参详参详。”
叶延看穿了她的顾虑,在拓跋朗面前附和道:“也是,这里只有阿康是汉人,知道怎么治理城邦。再说了,若是她去了九十九泉,冬训的时候就没有队医了。”
拓跋朗却说:“我原本打算今年冬训,再继续搞些战术的。那就不需要队医什么事情了。”
叶延不解:“像夏训一样?那也需要队医啊。”夏训的时候他就烧伤了。
拓跋朗说:“这次冬训你们都给我学学治城,等到时候拿下齐国的其他城池,直接派你们去做县令。也免得那些齐人说我们只懂打战,不懂治理。”他冷哼一声。
谢灿哑然失笑,他这几天老是往街上跑,总想听听武垣百姓对他的评价,但是很显然他听到了什么并不好的言语。
纵使武垣百姓如今过的还算不错,但是城中统治者毕竟是胡人,胡汉不和,积怨已深,那些人磨磨嘴皮子也是常事。但拓跋朗何等骄傲的人,就算是在张蒙手下吃过一次大亏,最后也都让他连本带利地返还了,听到那些流言,难免有些不忿。
谢灿觉得拓跋朗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
只恨她在前越的时候,满心眼子都是如何在后宫这个吃人的牢笼里活下来,从未跟着烺之学过一日治国之道,否则此刻她应该也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了。
叶延听到说学治城,说道:“那不错,那我也留下来好了,反正这个又不用腿。”说罢看向谢灿,补充道,“这样阿康就更不用走了。”
拓跋朗皱了皱眉,有些不满于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可是想到自己已经是已婚身份,咬牙将这份不满吞了下去。就算步六孤叶延双腿尽废,军中能配得上阿康的人多得是,他都已经成亲了,哪里有资格再去肖想这些!只不过心有不甘罢了。
但他还是说道:“九十九泉里全是温泉,大约对你的腿会有好处。你难道想一辈子坐在这个破车子上头?老子给你征镇将军的军衔不是让你吃闲粮的!给老子好起来然后老子还要你给老子卖命呢!”他一口一句粗语。
“温泉?”谢灿抬头看他。
拓跋朗见她果然来了兴致,连忙说道:“九十九泉好多温泉!有一汤池据说浸泡之后可以疏通经脉,或许对叶延有好处,是以我才上书父皇要求带上你们走。”
谢灿垂了头,说:“那叶延去吧,我觉得我还是得留在武垣。”
拓跋朗凝眉望向她,又给叶延使了使眼色,叶延挑了挑眉,拓跋朗便又对叶延挤了挤眼睛。
正在此时,胡图师父的助手碎奚过来找谢灿,谢灿才放下这里的烂摊子赶快去了。
见她离开,拓跋朗上前一步,一脚踢在了叶延的四轮车上,可到底是心疼他,那一脚看着重,实则力道拿捏精准,只让那四轮车晃了晃,很快又四平八稳下来。“你怎么不帮我劝!”他怒道。
叶延摊摊手说:“六哥,说真的,你让阿康跑去九十九泉干什么?”
拓跋朗顿时语塞,他只是想让阿康看下九十九泉,就想当初阿康初初到察汗淖尔的时候,他带她去看察汗淖的日出一样。他热爱那片草原上的美景,觉得那景色配得起这样的美人,就想方设法地想让阿康到那一处去看。可是真要说清楚明白,他为什么想让阿康去九十九泉,他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张嘴了半天,愤愤然甩了甩手道:“怎的,阿康为我立了大功,自然要带她去九十九泉犒赏一番,你们不都也去?”
叶延看了他一眼,叹息道:“六哥,你难道不知道阿康在顾虑慕容伽罗?”然后他便将大婚那日阿康在角落里曾遇到过一个意图不轨的慕容部男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闻那件事后,拓跋朗的拳头上暴起了青筋,但他很快将脸转了过去,说道:“当时有人故意在宫中散布我同阿康有染的消息,好让慕容伽罗起疑,破坏东宫同慕容部的结盟,但是慕容伽罗不傻,不会那么轻易让人做枪使的。那三万大军就是铁证。”他这样说了一遍,更是坚定了他的想法,说,“阿康同我们一起去九十九泉,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