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见牛时亦见羊

    雅卢想道，看来市长从昨天就开始搜罗了，不然不会刚一签约就送到，毕竟亡灵巫师的材料可都是……

    人？雅卢突然一凛，意识到一点。亡灵巫师，是会将人——以及精灵、牛头人、矮人这一类的智慧生物，全都像牲畜一样宰杀的职业。

    不管再怎么粉饰，再怎么强调战争的惨烈和伤害，但是当雅卢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原本言谈正欢的同伴，突然换身衣服就去宰杀人类，是如此可怕的一件事。

    他当然知道硬币的另一面，如果马格德堡输掉这场战争，会诞生更可怕的图景，可是……那些还没发生啊，而他一旦进塔，就要面对一幅血腥的场面了。

    伊芙疑惑地问道：“你不进去吗？”

    雅卢连连摆手，哪怕是最后的逃避也好，理性上他没有后悔，只是希望在下面多呆一会。

    伊芙歪着头看了他一会，把面包全都塞进嘴里，嘟囔着说道：“是有点不好闻，但你记得上来哦，一会吃午饭了。”

    雅卢闻着鼻端的血腥味，想道随后的午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想，他们的仪式难道不是在地窖，而是像宰杀禽畜一样，在炼金室/餐厅里进行的？

    他扶着土灰色的塔壁，一时无语。

    “怎么了吗？雅卢小弟？”

    背后突然传来问候声，雅卢回过头，是抱着一篮子面包的萨拉大婶。

    雅卢急忙抹平表情，戴上笑容：“没事，只是里面空气不太好，您手上的面包是？”

    他算了算日子，塔里的面包应该还够吃啊？

    萨拉大婶把面包篮子递到雅卢手里：“拿着，你们这不是来新人了吗？这些就当是我们家送给你们的了。”

    新人？是指桑纳么？可他吃的很少……唔，力气好大！

    推让之间，雅卢只感到萨拉大婶十分热情，像是在和索布雷角力一般徒劳，他只好说着“这怎么好意思”一边无法推辞地收下了面包。

    收下面包后，他敏锐地发现，大婶忽然安心了一些，似乎有一句话压在舌头上，等到他接过面包才放心地脱口而出：

    “雅卢大师，他们说有一伙乱兵冲着马格德堡来了，是真的吗？”

    雅卢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他有点牙疼，不知道大婶会接着提出什么样的请求，是让索布雷送她一家去沃夫冈的亲戚家避难？还是格外保护她们家的安全？

    这都会牵扯住索布雷的精力，但牛头人铁定不会拒绝。只是看在这些天的面包份上，雅卢实在是开不了口对她撒谎。

    然而大婶却爽朗地笑了笑，反复地用围裙擦了擦手，然后轻轻地拍了下雅卢的肩膀。

    “那加油啊，雅卢小弟，一定要照顾好索布雷大师，他一定能保护马格德堡的。”

    这话像是积攒了很久的勇气才说出来，但内容质朴自然，完全是大婶的心里话。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而雅卢呆立片刻，也毅然转身进塔。

    手里的面包篮沉甸甸的，真实的重量让雅卢不再畏惧可能出现的场景了，他走进楼梯间，顺着血迹上楼，他们处置的地点果然在炼金室内。

    但雅卢已经无所畏惧，他推开门，迎着满屋子的热气和血腥味……

    索布雷敲了敲他的脑袋：“可算是上来了。”

    随即，牛头人递给他一把尖刀和一块粘着血迹的肋排：“去，细细地弄干净，不要见半点血迹和筋膜在上面。”

    索布雷又补充道：“今天的羊特别新鲜。“

    雅卢偏过头，发现师姐正在认真地烧火，亡灵巫师在拿刀小心地剃着羊腿，把骨头们拼成一只羊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