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
乐团在春森订的酒店离体育场很近,虽然步行就能到,公司还是安排车接车送。距离巡唱会仅剩一周,乐团所有人又开始了疯狂的实地练习。
和在北章市练团不同的是,薛一颜也有了要练习的曲目。
对于这个安排,乐团其他成员并不知道。所以,第一次完整联排的时候,成员们都有些意外,其中,毕可因的反应最大。
他直接将键盘丢到一遍,对着前面的麦克大喊:“这他妈的是谁的安排?”
他没有等其他人的回答,直接跳下舞台,往场下跑了。椎香动作最快,立刻跟了过去。其他成员也想动,被万觉拉住,“椎香一个人去就够了,我们继续。”
站在舞台上的薛一颜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自从验证了毕可因对自己的情绪和敌意是什么原因之后,她便一直很注意和他保持距离。
为了尽可能的在离开之前避免冲突。
结果那天,毕可因和椎香消失了两个多小时才重回舞台,薛一颜看得很清楚,毕可因眼睛是红的,脸色有些异样。
椎香走向她,目光居高临下,“这首歌你完全可以,不用跟团练了,你的部分最后一天再合。”
薛一颜很干脆回了个“好”字,随后离开舞台。
场下都是工作人员,没有人敢问发生了什么。
后来几天,薛一颜都在一个僻静的小杂物间自己练,没有再出现在成员面前。
毕可因的状态却还是一天比一天差,他是键盘,极为重要的一环,却常常练着练着,人就往场下跑。
每回都是椎香跟在他身后。
距离演唱会还剩四天,薛一颜觉得自己有必要对毕可因说明白。
之前由于春森市台风过境导致舞台有些部分损毁,所以主办方这几天一直在对场地进行修复,除了主舞台,往外延伸的舞台部分正在喷漆上色,是绚烂的火焰色。薛一颜跟着前方两个人影走过舞台,然后,透过墙上的缝隙,她眼见着毕可因蹲在一个绝对的视觉死角里,浑身颤抖地捏着一根烟卷往鼻子里送。
椎香就站在他身边,他没有制止毕可因,而是站在他身边,大概是在替他站岗,四处扫视。
如果不是薛一颜就隔着一堵墙站在两人身后,她根本不会发现这个旮旯里正发生的事。
这一幕令薛一颜的身体止不住的抖,她勉强扶住眼前的墙,手摸上去才发现墙体是泡沫质地,稍用点力就会倒。她因而及时地抽回手,整个人直接滑坐在了地上。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毕可因似乎完事了。
“你先回去。”这是椎香的声音,他接着说,“先在外面走几圈再回。”
“你不跟我……”
“听话。”椎香道,语气是薛一颜从未在任何场合听过的温柔。
毕可因没有再多说,薛一颜听着墙体那一侧有脚步声离开,心里想着,他们大概都走了。
她还没有找到力气起身。
又过了一会儿,薛一颜正想勉力起来,骤然发现眼前光线瞬间被一个人影遮住。她受惊抬头,对上的是椎香迫人的目光。
“在这儿蹲了多久?”他问。
春森的六月天,热浪袭人,椎香的这一句话,却立刻将薛一颜带入数九寒天。她没有避开他的视线,道:“我都看到了。”
椎香眼神一紧,忽而又放松,“你想要什么?”
薛一颜一时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什么意思?”
“别装傻。我记得你一直很缺钱,钱可以解决一切你的问题吗?”
薛一颜这才明白过来他在和自己谈“封口费”,她当下的心情有些复杂,混杂着一丝屈辱、又有一丝气愤,更多的,是不认同——她不认同他的做法,对她,对毕可因。也不知道是哪一味情绪给了她力量,总之,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尽可能的平视椎香,道:“你没记错,我一直很缺钱。如果你认为给我钱能够让你更安心的话,我不会拒收。”
“要多少?”
“随你高兴。”
椎香冷笑了一声,“你最好想想今天这件事传出去的后果。”
“你可能不会相信,我没打算把今天看到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没错,我不信。”椎香显得有些不耐烦,“直接谈钱的事吧。我和方雯做事风格不一样,没有合同这种东西。巡唱会结束后,我会给你打一百万。”
薛一颜看着他,没有回话。
椎香维持着刚才的冷笑,“不够?”
“够了。”薛一颜说。
“好,你听着,下面的话我只说一次。”椎香停下话头,目光掠向远方,隔了几秒钟时间,他用极其郑重的语气说,“今后如果在任何场合听到或者看到你提起这件事,我希望你能留着命承担后果。”
薛一颜眼神一闪,忍不住笑了。她知道,这样特别不合时宜,可她就是忍不住。
“你笑什么?”
薛一颜伸手搭住旁边的泡沫墙体,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就觉得刚才的情形和对白都太戏剧化了。”这是实话。
椎香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薛一颜此时心头的雾霾已经散去,眼神恢复镇定和平静,她突然来了兴致,难得的坦诚,“也许只有你们这种人会动不动把‘命’这个字提在嘴边吧。没有经历过生命的骤然离开,也没有扛过什么必须活下去的苦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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