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态度像是有些敷衍。
“那好,第一个问题,师父你的名字是什么呀?”
“这算什么问题,哪有问师父的姓氏的,为尊者讳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清楚吗?”道人似乎是有些生气。
“不是你说随便问的吗?”林姝彤又低下了头,眼看着又要哭了出来。
道人看到这里,连忙放松了语气,又道:
“好好好,就当是我欠你的吧。”
林姝彤及时收住了泪,脸上又浮现出亦真亦幻的笑容,热切地盯着道人。
“你听好了,这个问题,我只说一次,”
“贫道道号清风,俗姓李,名行止,无字,至于其他的,你以后自会知晓。”
林姝彤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
“修道之后,是否不能再食荤腥了。”
“我们是道士,又不是和尚,只修心,不修口。”
“那是否是不能成家,或者说行男女之事。”
“我说了,只是修心而已。”
“那道祖又是谁?”
“父母再生我之前的本来面目又是怎样的?”
“狗子是否也有道心?”
……
……
她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总是在李行止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前,就把下一个问题提了出来。
“那如何才是道?又怎样寻道?又如何入道?”
林姝彤一下问出了三个问题,直勾勾的眼睛死死看着他,迫切地想要听到他的答案。
李行止可能确实是有些累了,所以他这一次并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地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地在他的唇上靠了靠,
转而又指了指亭外的天空,再指了指那条流淌的长河。
女孩微微皱起了眉,没有再去问他什么问题,只是深深地思索着。
道人的双眼渐渐闭了起来,昏沉地靠向了石桌,垂垂就欲睡去。
两厢沉默着,天地间只留有雨声在铺天地盖下。
那盏油灯上的火焰依旧燃着,泛出黄豆大小的微光,
照在二人的脸上,只剩下病态般的黄。
……
……
破开层层密闭的黑云再往上走,数十丈外的天穹之上筑起了一片高高的楼阁。
而其间较为靠上一层的楼台上,有两人直直地站在台边。
白衣素履,银丝飘摇。
一人背着长剑,一人穿着道袍。
一人朝下看,一人往上看,
各有所观,各有所得。
“呵。“
朝下看着的那人突然轻笑了一声。
“欸,大人,你说司副大人最后的那一番解答是什么意思啊?”他转过了头,看向了身侧的那人。
“连你也没有看出来吗?”那道人仍然看着天空,痴痴地说着。
“大人你也太抬举我了吧。”他揉了揉被夜风刮得有些生疼的眼睛,对着前人拱了拱手。
“天地永恒,长河流逝,变与不变,皆可为道。”道人的眼中多出了几分迷离。
“原来如此。那他先时抵在嘴边的那一下又作何解?”
道人缓缓转过了头,对上了他的视线,轻轻地蠕动了几下嘴唇。
他立马会出道人的意思,又朝下面看了看,说道:
“真是个妙人呐。”
“不过收了这么个祸害进门,司副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哟。”
“那可不是。”仰面朝天的那人应了他一句。
“可我这浑天司里的祸害,又何止是她一个呀。”
那道人说着逐渐低下了头,侧了侧身子又朝里面望去。
内堂之上,两片蒲团之上正横卧着一个小童,
他的睡相极其难看,四脚朝天随意伸展着,
小嘴里不时嘟囔着几句呓语,鼻息深浅不一地呼出,稳定而又协调地打着他的呼噜。
道人摇了摇头,深深地叹出了一口气。
而朝下望着的这人此时也已站直了身子,靠在他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
“说说吧。“道人正了正色,另外起出了一个话题。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你不都已经看见了吗?就是没拦住呗。”那人装得有些迷惑。
“你知道的,我想听的不是这些,细节,更多的细节。”
“好好好,细节就是,我单纯地打不过那个小和尚,仅此而已。”他摊了摊手,以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对着道人说道。
“小和尚?”道人有些疑问。
“对,就是一个小和尚,我明显不是他的对手,与他对阵的时候,我的剑上甚至有了退意。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我能感觉得到,他身上的杀心远高于他的禅心。”那人难得地正声了一会。
道人沉默了一晌,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呀,还是趁早成个亲吧。”
那人撇了撇嘴,气愤地说道:
“跟你说了又不信。”
“走了!”
他说着,纵身就翻过了阑干,而他身后的长剑也是在他跃出的一瞬间就弹出了鞘,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脚下。
“这一趟,又要往哪儿去呢?”道人又追问了一句。
“还能去哪,自然是去盯着那一位呀,”
“从去岁腊月冬官回来之后,就再没有人去过,我看我要是再不去呀,这煊赫城里的人怕是都要忘了还有这位主了。”
他微微抬起了一脚,又轻轻地跺在了剑身之上,
长剑远遁而去,只在天边留下了浅淡的光印。
道人扫了扫手中的拂尘,捻起一缕胡须,点了点头,道:
“少年郎啊……”
……
……